江笑书耸耸肩,笑道:
“陪黎姑娘说话解闷儿,我当然是乐意的,可是那么香的牛肉和酒,你需得得分我些。否则我光是看着你吃东西,就已经垂涎三尺了,哪里还有心思说话?”
接过黎慕江撕来的牛肉,江笑书敏锐的目光扫到黎慕江的手,微微一愣,随后说道:
“方才你说,人是不是总得信奉些什么,才能活得安生自在。我却是大大的不以为然。”
“哦?”黎慕江道:
“你倒说说看。”
江笑书道:
“黎姑娘你想啊,世间这么多信仰——读书人信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大和尚信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牛鼻子老道信生道合一,得道升仙;江湖中人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要我说啊,嘿嘿,他们信这信那,都只有一个原因。”
黎慕江近乎自言自语的随口一问,竟引来了江笑书一番侃侃而谈,倒也来了兴致,便问道:
“你且说是何原因?”
江笑书道:
“因为他们本身就已是吃得饱穿的暖的人了,本就活的安生自在,才去信这信那。而生存都无法保证的人啊,只会信一样东西——”
“那便是他们手中的刀剑!”
黎慕江听到这儿,便知江笑书在信口雌黄,她立刻缓缓的摇头道:
“不,你胡说,根本不是这样。”
江笑书自诩聪明绝顶,最不能接受别人否定自己的观点,于是便双眼微眯,说道:
“哦?那黎姑娘你有什么高见呢?不妨说来听听。”
而他心中想的却是:
“你说罢,随你说什么,小爷我都要辩倒你……”
黎慕江哪知道江笑书心中的算盘,见对方发问,她略一思索,便正色道:
“因为我见过许多你说过的这种人,他们过的很苦,与‘安生自在’半点儿关系也搭不上,可是他们信仰之纯粹,却远远超乎你的想象!他们坚信着会有一个英雄降世,带着他们脱离苦难,即便到死,仍然坚信不疑。”
江笑书听罢,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是他自诩机敏过人,辩才无双,又怎会就此服气,他先虚张声势的哈哈大笑,然后摇头道:
“哼哼,那不过是天真的幻想罢了,面对命运的苦楚,不去奋力反抗,反而将未来押在虚无缥缈的所谓‘英雄’身上,岂非可笑的很?”
谁知话音刚落,黎慕江便剑眉一轩,指着江笑书怒道:
“江笑书!你、你怎可如此无礼?”
其实她心中知道江笑书的话绝非都是真知灼见,可是对方这番无心之言,却恰恰碰到了她内心的痛处。
“无礼?”江笑书浑然未觉,反而讥笑道:
“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这些人心中的‘英雄’到底是否存在呢?退一万步,就算真有这个人,他真能如同这群人想象中那般挺身而出么?而且还让他走了狗屎运,挽救众生?这他娘的不是放狗……”
江笑书终于发现了黎慕江神色的变化,便停止了口中的胡说八道,有些尴尬的看着黎慕江。
黎慕江紧紧握拳,咬紧牙关,眼中犹如要喷出火来,令江笑书有些惴惴不安,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她……
半晌后,黎慕江将头侧去一旁,忿忿的道:
“你走吧!你有恩于我,我不想同你恶语相向!”
这下可教江笑书犯了难,本来想和这漂亮小妞儿多聊几句,谁知不知道说错了哪句,现在人家下了逐客令,若死皮赖脸的待着,只怕也讨不了好,可若就此离去,又怎能甘心?所以江笑书只好东张西望,假装耳聋,没听见黎慕江的话。
这一瞧,江笑书却看见,对面的一间寺院客房中,竟有一阵刀光映射而出,再再定睛一看,几道目光正往自己与黎慕江的方向看来。江笑书假装不知,心中却已暗自戒备。
黎慕江见江笑书装聋,便又重复了一遍:
“江笑书,我让你快走,你听不见么?难道非要我枉顾你的恩义,对你破口大骂,你才开心么?”
江笑书正自发愁如何继续瞎扯下去,听见“恩义”二字后,眼珠一转,便道:
“恩义恩义,黎姑娘,你说过会报恩,此话可做得数?”
黎慕江本来正自恼怒,听见这话后一愣,便道:
“……当然作数,我黎慕江并非无义之人,你有何要求,开口便是,我定会竭力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