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烈阳高照,可对曾头市的人来说并不温暖。集镇内到处有嚎哭声,无人敢去外面收尸。远处成群结队的骑兵奔腾带来的只有肃杀感。
曾家府,会议室,争吵声喝骂声传出老远。
“什么?五千匹好马?一万头牛羊?晁盖怎么不去抢?”
“多少钱?一百万两白银,那厮想钱想疯了吧?”
“交出郁保四,教师爷?损失两将,这绝对不可能。”
“条件我们不答应,无法答应,大不了鱼死网破。”
曹知州和孙幕僚作为谈判代表从晁家军返回带回条件。只是刚一说出来,曾涂,曾索,曾升就炸开了。个个眼睛瞪圆如铃铛,个个吼声像雷霆。不是咬牙切齿就是喝骂不断,再不就是抽出钢刀。
兄弟三人七个不服,八个不愤,一百二十个不愿意。甚至用一种不善的目光看向此次的谈判代表。
曹相公与他人一个多时辰的口舌之争全被否定。心里老大不痛快,黑着一张脸,冲曾长者抱拳。
“本官已经尽力,对方根本就不会松口的。实话实说了狮子大张口,上万骑兵出征,耗费甚大。责任全在你曾头市抢劫贺礼引起,怨不得别人。
另外史教师刺伤晁盖麾下将领,郁保四之前多管闲事,最关键的是两人作为汉人,却数典忘祖。晁总管很愤怒,临走前特意托人转告,必须要两……”
曹知州话还没说完,就被暴怒的曾涂喝声打断:“不行,让我们交人还捆绑,分明就是削弱曾头市的力量。父亲,此乃自斩双臂,绝对不能答应。”
曾索,曾升两人态度更加恶劣,晃动掌中钢刀:“就是,你们这些汉人靠不住,不会是相互串通好的吧?官场之上便是这般,是以为曾头市刀不利?”
曹知州走到哪不是被人捧着?曾头市的人不仅将责任推到他头上,还准备动刀,顿时脸色难看。心里也觉得这些女真人过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孙幕僚长虽然担忧,但还是挺身而出,喝斥道:“我家相公与对方争执不休,你们却是这般对待。我们凌州官府无能为力,究竟如何你们自行处理。”
曾弄见事情要糟糕,连忙喝退情绪激动的儿子,陪着笑脸说好话,又让人取来不少金银奉上。
老头是个人精,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正准备搬回正题商议。也在这时,被人抢先一步:“老家主,我觉得没有什么好办法,不如就按照对方的方法办。”
众人纷纷看去,赫然是沉默少言的险道神郁保四。不等曾涂脸色一变要嚷嚷,壮汉自顾自的说:“为了化解危难,就把我绑起来送过去,绝无怨言。是生是死,全凭天意,也算报了老家主救命之恩。”
这话顿时就让大厅里的嘈杂瞬间变得安静。郁保四这个看起来傻大憨粗的汉子,让他人肃然起敬。
“保四,老夫如何能将你舍弃?”曾弄满脸愧疚与不悦。
“老家主,你听我说!”郁保四满脸认真,摇头劝道:“山东天王晁盖有备而来,已经将我们的底细摸清,我们却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我等不照办,对方不会罢休。济州可不止骑兵,至少上万步兵。若是全部赶过来,曾头市仍然会毁于一旦。”
“怕他做甚?大不了鱼死网破,与晁盖同归于尽。”曾涂最不喜欢听这种灭自己威风的话,又是喊打喊杀。曾索,曾升别的没学到,鲁莽暴躁学全。两条汉子又摸上了刀柄,就差拔刀来明志。
“没用的,他们装备精良,同归于尽的概率非常小。”郁保四见三人举动眼睛深处闪过不屑,又看向曾弄:“为了保全曾头市,退一步海阔天空,钱财是身外之物。只要以后有机会,连本带利的拿回来。我愿前往敌营,另外就看史教师的意思。”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教师爷史文恭,想看看他如何选择。史文恭察觉到众人视线,连忙摇头否定:“不可,我觉得对方目的不纯,接受和谈是假,实则为削弱曾头市,再说了,岂能被牵着鼻子走?”
曾涂赞同,准备开口附和。
不料,郁保四却抢先说道:“教师爷此言差矣,山东晁盖最在乎名声,只要他当众承诺,说撤军。就不会为难曾头市,否则,将会受到天下人耻笑。”
曹相公和孙幕僚在旁点头附和:“不错,对方军师也是这样说的,若非曾头市主动招惹,抢了新婚贺礼,他不会吃饱了没事,跑到凌州来找场子。”
“就是,晁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郁保四接上话茬,非常睿智的说:“我郁保四从未得罪过晁盖,就因为之前多一句嘴。要是因此被杀了,他晁盖也得被人耻笑心胸狭窄。我愿意赌一把,顶多吃点苦点,不会丧命的。史教师,就看你了。”
“这…这个……”史文恭再次被人注视,有些犹豫不决。说句实在话,对自缚去敌营是非常排斥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去了对方军营如引颈就戮。
这是他打心里不能接受,偏偏要自己抉择。眼角余光瞥了眼郁保四,觉得这家伙举止反常,话也比较多。可仔细想一想,却又说不出来怪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