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皇帝的行宫被烧毁,没有地方睡觉,只能在张宏的帐篷休息,他不管不顾,死就死了,这皇帝早就当够了。
他在这里呼呼大睡,陈矩和张宏等内侍、锦衣卫睡不下。
“主子爷多灾多难,南巡人员繁杂,避免不了意图不轨的人,咱们应该防备着点。”陈矩摔着茶杯,看着众人。
“你倒是防备了,主子爷的行宫不还是被烧了?”张宏怼道。
“什么?!”陈矩有些愤怒,站起来想打人。
这时季伯常劝解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内乱呢?都少说几句,咱们要调查行宫被烧这事,以后要加强陛下身边护卫,这还没到洛阳呢。”
众人各司其职,先调查内部,能接近皇帝行宫的,只有内侍和锦衣卫,这行宫被烧,肯定出了内鬼。
翌日继续南巡,行宫被烧毁,万历皇帝迁怒于当地官员,令巡按御史逮罪有司官,夺彰德府半年俸禄,加一级记错在册。
对于迎驾来迟的赵王朱常清,因南巡匆忙,万历皇帝也不曾宴请他,令宗人府岁加银一百五十两,赐礼,让礼部官员张溶,锦衣卫护送回藩地。
万历皇帝躲此大火劫后,开始一路顺风平安,五月初一,南巡大军抵达荥阳黄河渡口,隆重举行祭大河之神仪式,洛阳尹王朱典楧在嘉靖时被废为庶人,现在洛阳没有藩王。
周王朱在铤从开封到荥阳接驾,在姚店时,万历皇帝见到黄河南的百姓流离失所,看着灾民,又看了看官员:“河南巡抚是谁?”
“回圣上,河南巡抚褚缺,嘉靖四十一年进士,山西榆次人。
这句话是吏部右侍郎王世贞答的,万历皇帝叫来锦衣卫:“派人,把这狗东西押解到行宫,吏部再挑选一人,补河南巡抚缺。”
“户部。”
“在。”
“调集钱粮赈济灾民。”
“是!”
“陈矩,再从内库拨二十万两,让赶紧筹措粮食,不要让一个灾民饿死。”
“都察院定罪郑州知州,出现灾情隐瞒不报,按《大明律》处置。”
万历皇帝满脸疲惫,他真的感觉够了,也被这些事烦透了。
黄河、淮河、长江、旱灾、蝗灾、土司造反、蒙古扣边、女直人抢掠辽东汉人百姓,广东、福建、浙江走私不断,漕运各种乱事。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所有人都想让他当超人,还有人暗害、诅咒。
在荥阳这两天,万历皇帝的精神快要崩溃,现在郑州百姓就有流传他赐死张居正的说法。
他身为万历皇帝,拿到张居正这么多违法的证据,光《大明律》就足够砍张居正十次头,是他法外开恩,才让张居正陪着老母回家。
“去查!给朕去查,到底谁害死张居正!到底谁要谋害朕?河南官员到底干什么吃的?灾民、流民不管不顾!!”
万历皇帝有嘴说不清,总不能像雍正一样写《大义觉迷录》吧?亲自下场和民间传言对线。
五月初十,上午辰时,万历皇帝的銮驾到达洛阳。
湖广巡抚魏允贞、一团团长杨元,三团团长郑雷、新上任的河南巡抚杨一魁、洛阳知府、还有十几家湖广土司在洛阳城外接驾。
万历皇帝坐在銮驾上,旁边陈矩说:“主子爷,洛阳百姓倾城而出,几里迎接圣驾。”
“朕南巡是不是惊扰到百姓?”万历皇帝并不想因为南巡,增加百姓负担,南巡这一路开销都是花内库的。
“并没有,这些百姓都想得见天颜,南巡乃幸事,百姓们都想看看主子爷。”
万历皇帝笑着点头:“好吧。”
看到百姓们欢声笑语,各种乐器都用上了,孩童们也笑着,他还真信了几分。
万历皇帝銮驾到达洛阳驿站,杨一魁、魏允贞带着众官员拜道:“臣等及洛阳百姓,恭迎圣上!”
“恭迎圣上!”
“百姓们不用跪,都起来吧,往日什么样,今天还什么样。”
万历皇帝叫来陈矩、张宏:“赏,赏。”
“主子爷,赏多少?”
“百姓每人赏赐银币两个,不论老人孩童。”
陈矩、张宏、季伯常他们大喊:“圣上有赏,圣上赏钱了!”
申时行他们这些文官皱眉,感情收商税,就是赏赐给百姓。
锦衣卫一大群人抬着装银币的箱子,一口箱子装银币一千个,整整抬了几十口大箱子,把箱子打开,里面白花花一片,都是今年新铸的银币。
“杨一魁、魏允贞。你们给百姓发钱,每人两个银币,有多少人就发多少。”郁闷几天的万历皇帝,发钱的时候终于露出笑模样。
百姓们都开心笑了,今天官府组织他们迎接皇帝,不给钱不说,还让他们三更天就出城迎接,现在终于拿到钱了,有的百姓用牙咬银币,有的孩童拿银币玩,最后被父母没收,还有老人拿着银币流出泪水。
这时魏晋江大喊:“万历钱,万万年!万历钱,万万年!”
有人大喊,随后百姓们也跟着喊:“万历钱,万万年!”
“万历钱,万万年!!”
魏允贞看到当今圣上脸上的笑容,冲魏晋江伸出大拇指,这个知县,头脑反应真快。
万历皇帝行宫安排在洛阳白马寺,这座寺庙始建于东汉永平十一年,嘉靖三十四年,司礼监掌印太监兼总督东厂黄锦,奉命敕修了白马寺。
万历皇帝驾临白马寺,住持、和尚、小沙弥都出寺庙迎接。
“魏允贞、杨一魁是不是特意安排的,朕最烦惊扰百姓,刚才百姓离城几里出来迎接,现在又让寺人出来迎接,这不惊扰他们清修吗?”
“糊涂!看你们干的好事。”万历皇帝训斥他们一顿,让他们不必再这样做。
“臣等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