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乾清宫,在空旷的广场上,内阁三位大臣开始思考起来。
“太岳,您说今上这是怎么了?”
农历三月春意盎然,与张居正年纪相仿的张四维,有些看不懂少年天子。
“不知今上,禅位是真是假?”
哭了,流眼泪了,扯了一大堆震惊的话,又禅位,又太祖托梦,刚才还真有些懵,一辈子专搞权力斗争,张四维越来越看不懂当今天子。
张居正也在反思,他刚才真被吓住,不是被小皇帝吓住,而是被禅位吓住,内阁首辅,辅佐来,辅佐去,把皇帝辅佐成禅位,他张太岳不成全天下的耻笑了?
张居正不发一言,边走边想,刚才他已和冯保对好暗号,傍晚到他府里商谈,冯保这次南京之行,非去不可,司礼监人选还没确定,内庭宦官人选都由皇帝定夺,可是今上乱选一通,选一个反对自己的人,这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今上这次落水后,似乎变了许多,张居正感觉不太好,下午的冷风吹在脸上,他感觉危机四伏。
身在高位,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一时失手,将会万劫不复。
“今上大概昨夜落水被触动,后宫太后言辞严厉一些,终归还是年少脾性,两位阁老不要放在身上,今科殿试在即,为国举才,这可是头等大事!”
“事出有因,不日司礼监冯公公就要前往南京。”张四维面有凝重,他预感到冯保离开京城,恐怕再也回不来了,他看了看张居正:“太岳,令公子还有吾家犬子,今科恐遭非议,今上是否有所察觉?”
说来说去还是说的科举上,内阁大臣张居正的两个儿子,张四维的一个儿子,都是今科的士子,京城已有流言蜚语,要是做的过火,恐怕御史言官,不会放过他们。
“无妨,你我之人,为大明肝脑涂地,封妻荫子乃常事。”
好家伙,张居正完全不在意御史言官,他是铁了心要扶持后代,自己做首辅,也想让儿子做首辅。
三人边走边谈,一会就到文渊阁,万历初年,文渊阁乃内阁办公之地,这里就是大明的权力枢纽。
………
内库没什么钱,还剩八十九万两白银,金七万五千两,各类珠宝、丝绸、瓷器、古玩、字画、奇珍异宝一大堆,折银大约一百一十万两,内库合计白银两百六十四万两,可是朱翊钧要养三万多人,皇宫还有二十四监都要他花钱养着。
先帝在位每年还有八十六万两白银入内库,张居正玩双标,这老家伙让朱翊钧节俭,一年工资只有六十五万两白银,足足比先帝少了二十多万两。
张居正很会享受,三十二人抬的轿子坐着,每天一件新衣服换着,家里女人也不少。
朱翊钧最近几天没别的事,就看大明的财政状况。
应该说,很糟糕。
万历七年,大明全年收入折银两千一百七十四万两,九边军费开支八百五十七万两,占收入的百分之四十,这还是没有战事的开支,要是有战事,最少占收入开支的百分之六十。
这还玩个屁!
九边开支、各地留存、宗室、官员工资,占最小头的就是朱翊钧,皇宫开支才占大明收入百分之三。
他又看了宗室的开支,此时大明亲王加郡王二十多人,在册宗室人口一万五千四百一十七人,才这么点人,没有后世历史发明家所说的几百万人。
宗室开支总计一百二十五万白银,这还要把大明宝钞算进去,实际领到的白银和禄米更少,这也是有嘉靖年宗室要饭的原因。
这些宗室也算把祖宗基业继承下来,实在不行就要饭。
宗室开支占大明收入的百分之五,说大明灭亡是宗室吃垮的,这个站不住脚,根本原因还是九边糜烂,财政收入减少。
洪武、永乐时期盐税还能收两千万两,现在能收二百万两就很不错,这还要看盐商老爷们的面子,不然两百万两都收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