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的野径上滚落着一颗棱角分明的碎石子,达利斯正满面愁容地将它向前踢去。他年轻英俊的眉宇现在几乎拧成了一团,淡蓝色的眼瞳中满是忧虑。
“啪——嗒、嗒、嗒……”石子又被达利斯一脚踹飞了出去,它无奈地在空中滚落了一番,最终又不甘地撞在了一根石柱的底座上,尖锐的棱角在多次的翻滚之中已经被铺在地面上的石头磨平了,现在又被这么一撞,石块瞬间彻底的断裂破碎。
达利斯停了下来,不再走动。眼前的石柱四四方方,端正地矗立在大门的右侧——目的地到了。
达利斯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虽说直到现在他也依旧是没有想出来任何有点意思的说辞,但既然已经到这里了,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达利斯裹了裹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围巾,走上前去轻叩了两下大门上的铜环。
“咚、咚。”
……
一分钟过去了,里面并没有传来任何的声响与反应,只有清冷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映射在门前的草地上,瑟缩的影子扭曲而畸形。
没人吗?
达利斯有些失望,他叹了口气,但还是没有走开,毕竟这是上面给的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完不成的话他的工资可就基本上等于泡汤了。
他来到的这个地方正是神秘的均衡忍者教派,虽然这个门派的势力在艾欧尼亚并不算有多大,甚至连一般的二流门派都不如。但它的影响力和门派中弟子的实力极为强大,哪怕是跟长存之殿、无极之道这些一流门派都不分伯仲。
均衡教派中仅仅只有百十多个人,但它的名声却是响彻了整个艾欧尼亚,要说原因的话,主要还是因为教派这一届出了个不一般的传奇人物——苦说大师。
这位大师的确足以用“传奇”二字来形容了。他从小就天赋异禀,无论是智慧还是灵力都远超常人。而且苦说不仅天赋过人,其毅力更是出类拔萃,他的一生都在不断勤勤恳恳的工作修炼。虽然才五十多岁出头,但已经做出了六桩轰动世人的丰功伟绩。
达利斯此次前来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请求这位大师出山帮忙。
那个怪物……
看着封闭的大门,达利斯的额头上凝出了几滴汗水,又是一阵幽风吹来,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寺院的位置已经处于艾欧尼亚极北的地区了,虽说是春天,但还是非常的寒冷。
“咚、咚、咚。”达利斯又用力地叩了几下门环,并且将自己脖间的紫色围巾裹的更紧了一些。毛线制成的围巾很是刺人皮肤,但这比起空中凌冽的寒风根本算不上什么。
达利斯心里很清楚,请不到这位大师的话,不单单是自己可怜的薪水,芝云行省乃至整个南部地区,都会因为那个怪物而闹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已经成为了他心中的一个梦魇,达利斯发誓,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样的东西了。
“拜托。”达利斯哆嗦着靠在那面宽重的大门上,“起码让我先进去暖和暖和吧。”他默默地祈祷着。
“吱呀——”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达利斯以为彻底失败,想要就此转身离去的时候,沉重的大门终于不负苦等地开了。
“谢谢,谢谢。”达利斯并没有看清开门的人,他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地道谢着。他现在只想着怎么进去暖和暖和,他太冷了。
“跟我来吧。”
门中的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声音也非常温和。但却面如死水,脸上毫无波动,只是一双剑眉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冷峻。
“请问您是……”达利斯看着这个一脸平静的年轻人,他从此人稳健的步伐以及几近一致的步调中就一眼看出来了,这是个久经训练武艺高强的忍者。
达利斯常年云游四方,见多识广,对于看人这一方面一向很准。
“我是教派的弟子,我叫戒。”
年轻人的脸色依旧是那样的平静,他的声音也和神情一样没有丝毫的波动。
“你好,你好。”达利斯听闻此人是均衡教派的弟子,顿时放下了心,起码他能够帮助自己找到那位大师。
“我是芝云议会的特使,我叫达利斯。”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自己的手。目标有了,现在自然是要考虑如何找到了。
“芝云行省?”
戒的眼底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意味,他看着达利斯白皙的手掌,平静地伸手过去。
达利斯立刻欢喜地握了握。
二人不再言语,达利斯跟在戒的后面又走了一阵。虽然有些急躁,但是他很清楚,即使他现在有万般事情需要立刻跟苦说大师说明,此刻也不是时候。
“毕竟是人家的地方。”达利斯默默想着,打量起了四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古朴的寺院,它的周围都围着一圈由沉重严实的黑色石砖砌成的墙壁,院内各个屋子的墙壁也是如此。砖石虽然是黑色的,但在清幽的月光下却带上了一些青色。整个寺院非常庞大,在两百多年的历史中也没有丝毫的损坏,依旧是如此的庄严。
现在正是夜深人静之时,但每个屋子的窗户中都透出着光亮,似乎是弟子们还在房间内修行教义。
但奇怪的是,偌大的寺院和亮着的屋子内居然都没有发出一丝关于人的声响,只有凌冽的风声飘荡在院外。
皱着眉头吞了吞口水,这让达利斯的喉咙稍微湿润了一些,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忍不住如此长久的行进了。他们已经至少走了有三五分钟的时间,居然还没有到达大师的房间。虽说寺院极大,但这也太过夸张了。
达利斯天生就是个话匣子,根本受不了这种没有声音的环境。轻咳两声,他轻声说道:
“我这次前来贵派是因为一桩大案,需要请求苦说大师的帮忙,事关重大,没有提前通告,还望多多谅解。”
“找我师父?”戒回过头看向他,微微挑起了眉毛,这是达利斯第一次见到他脸上的变化。
“是的,那桩案子非常大,凶手也极为狡猾,想必只有苦说大师这样的人才能够解决。”达利斯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在人家地界上,当然是能怎么夸就怎么夸了呗,而且那位大师确实值得他如此夸赞。
戒停下了脚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事儿得由师父他老人家亲自定夺。”
他说着,微偏起脑袋,开始审视起达利斯。
戒在达利斯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脸上依旧是那波澜不惊的神色。虽然戒的目光很平静,但却让达利斯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半晌后,达利斯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的时候,戒终于停止审视,他回过头,伸手指向了达利斯身后的屋子。
“师傅就在这间屋子里面,有什么事自己问。”戒并没有多说,撂下这句话就快步走了,只留下摸不着头脑的达利斯杵在原地。
“记得敲门。”戒远远的补充道。
达利斯有些搞不明白戒到底打的是什么心思,不过他的目的也不是关于戒的。他摊了摊手,微微一笑,向戒的背影点了点头算是作为回答,随后走上了身后的石阶。
“咚、咚。”
起码找着人了不是吗。
他这样想着,轻轻敲响了木门。
“请进。”
一个平和的声音透过木门传进了达利斯的耳中。
达利斯大喜过望,放轻步子走了进去。
屋外,戒目送着达利斯进屋,他扭头看着房屋中飘荡的光亮,轻轻伸出了一只手。
瞬间,所有的光亮都一齐消失不见,似乎从来都不曾亮过。院中变得漆黑一片,只能靠着些许淡淡的月光维持视野。
戒抬头看了一眼银亮色的月亮,又毫不留恋地低下头迈步前行,脸上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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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风吹了过来,它在空中打了个弯,又裹了裹阿尔戈的全身,随后像一个刚出门的稚童一般欢快地消失不见。
“我擦……”阿尔戈皱着眉头咒骂了一声,他被迫眯起了眼睛,还好,空中的灰尘并没有进入他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