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泥土挤满了这个阴暗小箱子的底部,它们正和我抢夺着这片并不是很大的活动空间。铁锈、泥土以及被撵成碎末的不知名杂草混合起来的气息弄的我几近窒息。
脚很冷,趾头已经开始发麻,不过这种麻木感相比起前几天的疼痛感倒是好了不少。脚后跟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知觉,我不敢去碰,害怕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扯下来一张皮来,那可就难办了。身上各处密密麻麻的伤口也没什么感觉了,不用看我也知道,那些前几天受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因为空气中充满了脓水的味道。
那是一种腐败的、死亡的味道。
箱子又开始颠簸起来,这三天之内我没有吃到任何东西,肚子早是空空如也,现在又是一阵摇晃,我觉得我的五脏六腑都开始随着这种晃动翻滚起来。
努力地捂住嘴尽量使自己不因这晃动呕吐出来,我紧紧地攀住了箱子的边缘,那上面的木条可以让我勉强支撑的稳一点,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几乎耗费光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太饿了,饥饿的感觉在我的胃里灼烧,如同吞下去了一团正在燃烧着的烈火。那滋味让我忍不住想把箱底的草混合泥土的不明物体吃下去垫垫肚子。
颠簸还在持续,我已经没有力气扶不住这个木箱了,只能不管脚底那些肮脏的泥土以及颠簸的眩晕感蜷缩在箱底。原本洁白的衣衫几乎已经被染成了黑灰色,但是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却丝毫不减,甚至越来越强烈,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身体里的脂肪、皮肉以及内脏都正在被我饥渴的胃一点一点地吃掉。
我必须得要吃点东西。
竭尽全力,我开始拍打箱子。
“砰砰砰、砰砰砰。”
“吵什么吵!贱东西……”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就像是用尖利的指甲刮磨着玻璃,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喋喋不休的絮叨。这些声音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你耳膜的极限,你很难想象这种声音居然是由一个男人发出的。
“吱呀——”箱子停止晃动,然后慢悠悠地打开了,虽然铁和木头搅动在一起的嘎吱声并不好听,但是在我耳边犹如天籁之音(比起那个尖利的喊叫)。这是我三天以来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见到太阳,虽然太阳的旁边有一个非常令我反胃的人。
这个人名叫亚博勒,是个以折磨他人为爱好的变态,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就是拜他所赐。他的脸上画着令人作呕的浓妆,衣服上还带着一些大大小小杂七杂八的零碎玩意,这是他眼里所谓的“时尚”,呵,跟个叫花子似的。
“大人。”我尽力地克制住给他那个画着浓妆的脸狠狠来一拳念头,“我已经太久没有吃东西了,您看能不能……”
若是前几天,我这样说,铁定身上会多几条口子,然后一个果皮儿都别想得到。但是今天我的确是已经饿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要是再不吃点东西,我就支撑不下去了。
他挑了挑那双细柳眉,似乎也是注意到了我脸上明摆着的虚弱。
有戏!我大喜过望,当然表面上摆着的那副哀求之色还是丝毫未变。
那家伙甩了甩他自以为豪的头发(在我看来那是连城底下窑子里面的女人都不会扎的破烂玩意),拨了拨他那让人反胃的耳垂,上面吊了两个大大的玻璃片,然后用他尖细的鼻孔看向了我。
“你个小瘪犊子,我的伙食连自己都喂不饱,怎么可能有你的份?难道你还想试试我的刀?我今天没兴趣整你,走了一天的路我已经很累了。你给我安静点!马上就要到地儿了,你马上就要去死了,还用得着吃什么东西?哼。”他拿鼻孔对着我说了一大通,说罢还用那个鼻子哼了一声,就像是在打鼻息的牲畜一样,然后就势想关上箱子。
我可不能让他盖住,急忙用手挡住,这姿势让我没了一个支撑的点,一个趔趄就摔倒在了里面。
手臂上的伤口触碰到了木制箱子的边缘,疼的我龇牙咧嘴,但现在的我懒得去管那些小口子了,饥饿感已经占据了我的大脑。趁着他还没有把箱子再次关上,我连忙跪倒在地,以极快的语速说到:“大人,我马上就快要饿死了,如果我死了您的任务也完不成啊,就给点粮食让我吃了吧,起码您把我送过去的时候我还能是个饱死鬼。”
那人又用他恶心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他鼻子上的铜环格外显眼:“好吧好吧,你个贱货,跟饿死鬼似的,吃了这个可别死在这儿了,喏。”
或许确实是因为我死掉后他会完不成任务,也或许是他心底的那点为数不多的良知起了作用,他掏了掏自己的背包,鼓捣出来了一片面饼,直径甩到了我脸上。
我的手指和胳膊已经被冻的僵硬,根本无法接到这块面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食物掉落在脏兮兮的泥土上。
“快吃吧,小母狗。”他用尖利的嗓音说完最后一句话,“碰”的一声盖上了箱子。
终于有吃的了。我跪趴在箱子里,凭借着几个呼吸孔透出来的微弱光芒找到了那块饼,拿起来一看,虽然有些脏,但是还能吃。能填填肚子,这就已经很让我感到满足了。在这种自我安慰的心态下,我甚至觉得面饼上面的泥巴都好看了不少。
撕咬了一块下来搁在嘴里等待唾液将其慢慢融化,再一点一点地吞下肚子。我感到饥渴了三天胃开始缓缓收缩蠕动,吸收着这来之不易的食物。
不到一刻钟我就把所有的面饼都吞下了肚子,虽然还是很饥饿,但是胃不至于是火烧火燎的感觉了。干渴的感觉还是让我的喉咙沙哑干裂,不过四肢中都充斥了一些力量。
足够了。
现在我开始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也是在默默地祈祷着。
希望上天能给我一个机会,不用多,一个就好,我想我起码要在临死之前把亚博勒这贱人给整死。
他理应下地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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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布莱恩,是诺克萨斯血崖城城防部队分队新上任的队长。
就在今天,我接到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
“城西郊区有一窝艾欧尼亚来的兔崽子,要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我的副官罗杰斯指着地图对我说道。
罗杰斯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人很不错,他比我更有上进心,也更加的识时务,他的消息渠道连我也摸不清是从哪里弄来的。但是我很确信一点,他一定不会跟我说假消息。
“嘿布莱恩,”罗杰斯用他那小小的眼睛盯着我,我从来没见过他跟我说消息的时候会是这个神情,不由得也认真了起来。
“你知道吗,这次的匪徒是艾欧尼亚有名的红戟帮,听说个个都是老手,艾欧尼亚政府派遣了很多人手才把他们剿灭的。”
“没想到流窜到咱们诺克萨斯来了啊,居然敢来这儿,也是胆子不小,我们诺克萨斯还没有艾欧尼亚威慑力大吗”我接了一句。
没想到罗杰斯一反常态的认真“你是不知道才会这么的放松吧,那红戟帮的人个个手上起码有不下十几个人头,他们的头领更是老奸巨猾,你以为他们会跟一群没脑袋的苍蝇一样乱跑吗?”
“那……”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