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芈昭说罢走进里间,一阵轻微的响动,抱着一个铜匣走出来放到书案上:「打开。」c
宫门将军昭宴一端详,眼中放光,熟练地打开铜匣,不禁惊叹一声:「兵符!」
芈昭冷冷一笑:「这是我秘藏之兵符。你用它即刻调一万精兵,驱散乱民,围住王宫,不许任何人进出。记住,给府邸留一千铁甲武士,防备南林社得寸进尺。」
「明白!」昭宴答应一声,大步出了书房。
丹阳之内除了王室禁军八千人,便是城防驻军六千人。作为一国都城,城内驻军只能维持在一定数量,不可能多多益善,最重要的防卫力量历来都驻扎在城外要塞隘口。这是天下通例。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是实战需要——大军驻扎城外要塞,使敌方根本不能接近都城,这才是真正的防守。
大军兵临城下,城内孤军困守,那只是极为特殊的驻兵要塞或偶然的战场情势。作为大国都城布防,从来都不会将大军龟缩在城池之内。
唯其如此,昭宴要调足一万人马,只能出城。都城内的王室禁军是只听楚王号令的。就是那六千城防驻军,也是要有特殊兵符才能接受上柱国以外的调遣的。楚国自来大族分治的传统:都城属王族领地,禁军与守军将领均由王族子弟担当,连兵士都是只从王族领地征发。
楚王熊渠对都城内兵马掌控极严,特殊兵符连令尹芈昭也没有见过。芈昭的兵符还是上回与鄂国联兵进逼函谷关时,以调运粮草的权力得到的。鄂楚联兵战败,楚国上下惶惶不安,这只兵符竟鬼使神差地被人忘记了。
楚制:调粮兵符需与调兵兵符同时勘合,大军才能离营。但是,城外大军主将却正好也是芈昭的另一个族侄。当此非常之时,这只兵符等同王权,况且芈昭又是主政令尹,调一万人马入城当是顺理成章。
为防不测,昭宴带了十名精锐骑士,一色的快马长剑,出得北门向山谷要塞飞驰而去。这要塞军营距离丹阳六十里之遥,翻过两道山梁便能望见军营旌旗,放开快马小半个时辰可到。
刚刚翻过第一道山梁宴顿时跌到马下,鼻子唰地,下坡进入谷地时,突闻轰隆一声,前边六骑骤然消失。昭宴战马突兀人立而起,嘶鸣后退,与后面连环飞驰的四骑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昭喷出一股鲜血。
饶是如此,昭宴顾不得疼痛,立即拔剑大呼:「有埋伏!你等断后,我去军营。」又飞身上马要绕过陷坑冲上山梁。
恰恰此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飞来。一个大回旋,昭宴头颅飞去,一股血柱冲天腾起,连一声惨叫也没来得及喊出。黑纱堪堪掠过,一阵箭雨立即倾泻到谷底,片刻之间,陷坑六骑与地上四骑声息皆无。
「兵符,师兄接好了。」丛林中巫隗清亮的女声响起。
「好!回丹阳。」一个浑厚的男声在丛林回荡。
马蹄如雨,骤然从山林席卷而去,山谷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日色过午,楚王熊渠终于在内侍的呼唤声中醒来了:「禀报我王:出事了!宫门拥满了市井庶人,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要我王出宫受书!」
熊渠顿时愣怔了,片刻之间却又恍然笑了:「我说也,哄哄嗡嗡是什么声响?原是市井坐宫,要减赋么?去,找令尹了,本王哪里管这等琐碎?」
「宫门司马早报令尹了,可到现在也没有音信了!」
熊渠眼珠打转,长叹一声:「乱了乱了,走,本王出去看看好了。」
一到宫门廊柱下,熊渠惊愕得站住了。生平之中除了打仗阅兵,他何曾见过如此这般人山人海?片刻之间,他只觉得头轰的一声懵懂了,脸色发青,两眼笔直,顿觉有些站不住。
老内侍连忙靠前扶住低声道:「老朽
之意:不管市井庶民如何请命,我王尽管答应着,管保无事了。」
熊渠顿时清醒,甩开老内侍道:「本王早就如此想了,用得着你说么?下去!」抖擞精神走到廊下矜持地一声高喝:「宫门吏请庶民三老上前,本王召见。」
「诺!」宫门吏转身走下高高的石阶,来到跪地请命的一片老人面前高声宣谕:「请命人等听了:楚王有命,着三老上阶晋见。尔等推举三人,随我见王。」
片刻之间,三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颤巍巍地跟着宫门吏走上了高高的三十六级台阶,场中民众翘首以待,鸦雀无声。大约顿饭时光,三个老人颤巍巍下了台阶,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喊了起来:「楚王英明,答应即刻下诏,于丹水河谷刑杀鄂世子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