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文也不是不孝。
只是在这个人生的关键节点上,徐晴应该去做属于她自己的事。
而不应该被前人所影响。
这也是为何,徐蓉一开始没给徐晴打电话的原因。
……
县城,弘文学堂。
东隅讲师寓所。
徐二愣子趴在小方桌上,将国文课本里的每一个方块字,从页头到页尾,一页页的翻索,遇到他不会的字,就按照先生说的话,先用铅笔圈住。
外界时而喧嚣,时而静谧。
随钟声而变。
时间久了,脖酸的徐二愣子不禁抬头活动筋骨。却无意间发现了狐仙来到了先生的身边,它蹲坐在办公桌上,前爪拨动着地球仪,像是在玩闹。
办公桌典雅,应是花梨木做的。
色彩鲜艳,纹理清晰美观。
是上等的木料。
他想喝止狐仙,却又怕惊动了先生。他怕先生如少爷一样,说他犯了癔症。此外,狐仙他也不敢得罪。狐仙对他和他家有恩,亦是与先生一样的人物,教他习书写字。
但他又生怕狐仙动坏了地球仪、坐坏了办公桌。
纵然无人看到……。
“圈完了?”
躺在太师椅上的先生察觉到了徐二愣子抬头的动作,他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顺手放下了日文书,问道。
椅子靠近窗棂,叉竿撑着窗子。
时不时有微风吹拂入内,躺在椅子上看书,舒服极了。这是刘昌达在京都矿业大学留学时,就养成的习惯。那时他入了插花部,宿舍的窗旁也会放着几束鲜花,白瓷的长颈瓶装着。
只不过东洋没有椅子,他跪坐在矮方桌旁边,一身黑色的诘襟制服。
深裾和服的少女,恬静而舒和……。
剑兰的花香似乎再一次萦绕了鼻翼。
回忆又落回了寓所内。
他挺起身子,走进徐二愣子的身旁,接过国文课本,翻着页面,一个个被铅笔圈着的小字,他记入在心,“你的基础也不差嘛,课后好好补习,过上半个月,就能将字认全了。”
他不愿意打击少年。
这种程度,也仅比蒙养院出来的蒙童稍好一些。
先生跪坐在小方桌旁。
他比徐二愣子个头高了许多,如此,方才齐平了一些。他将长衫的袖筒往上拢了一些,防止炭迹污了衣裳,开始指点道:“这个字念……”
读了片许钟头,先生止住了嘴,喉咙干的冒烟。
“你认识几个字了?”
他问。
停顿,又补充了一句,“认识了几个新字。”
他觉得自己教书的方法粗糙了许多。也是,这或许就是学监让他来教小学堂国文的原因,磨炼一下他的脾性。
教书匠,得有个好脾性。
“懂了一大半。”
徐二愣子迟疑一会,迎上先生探视的目光,回道。
“一大半?”
刘昌达神色微讶,他看着粗粝皮肤的少年,觉得这看似淳朴的皮囊下,也潜藏着一个庸狡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