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虚影降临在这片梦魔中的净土中,不再是苍白暗澹,而是拥有了颜色。
就像多年前曾经发生的一切,在现在重新上演。
甚至,故事的角色也不再单调,而是非市芭蕾舞团的一大群人。
余晖在其中看到了众星捧月的颜若卿,她的脸上挂着期切欣喜的表情,看上去美好至极。他还看到了失去了母亲的那位芭蕾舞演员,此时她默默走在颜若卿身后,神色显得有些憔悴。
“阿悦,你还撑得住吗?”颜若卿一脸担忧地对她说道,看起来十分关心对方的精神状态,实际上她更担心对方表演失误破坏了自己首场主演剧目的完美。
“放心吧,我没事。”杨悦挤出了一个令人放心的笑容。
“晓斐,你多照看着她一点。”颜若卿对跟在自己身旁像个小跟屁虫一样的女孩说道。
“嗯嗯,我知道,放心吧若卿姐。”女孩有一张清纯漂亮的脸颊,笑起来带着俏皮可爱的酒窝。她凑到杨悦身边低声跟她说着话,白色的裙摆如同含包待放的百合。
“快点准备好!这边的位置不够了,若卿你去另一头那间单独的化妆室,我叫个化妆师跟你一起……”化妆室内一片混乱,每场演出之前总要经历这么一遭。
颜若卿笑盈盈地应了一声,享受着单人的化妆间。化完妆后,她一个人留在这边,穿上白色的舞鞋以及美丽的纯白芭蕾舞裙,站在全身镜前欣赏着镜中的自己。
“若卿姐,观众已经开始进场了,你这边要快些了哦。”清脆如百灵鸟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然后传来了开门声。
“知道了,我已经准备好了。”颜若卿只是怔怔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么多年了,她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即将成为舞台上最受瞩目的那个……
她看得如此认真,以至于当一根木棍敲到脑后的时候,她才刚刚发现。
“彭——”
颜若卿痛呼一声,如同折翼的天鹅一般摔倒在地。她昏昏沉沉地努力抬起头来,模湖的视线中是女孩狰狞可怖的表情。
“胡晓斐,你要干什么!”她叫道,头昏脑涨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被对方拖到了更衣间的帘子后面,手脚被细细的尼龙绳捆在了搭衣服的铁杆上。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颜若卿呆呆地看着她,徒劳地反抗着,想要大声喊叫,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有气无力,“我一直在帮你!”
“你帮我?呵呵,真好笑。”胡晓斐清丽可爱的脸颊上表情阴沉而歇斯底里,“如果不是你压着我,我早就出头了!”
“我没有压着你,只是你自己的能力还不够出色。你还需要锻炼,我知道你在急功近利,乃至忘记了芭蕾舞最根本的东西。”颜若卿声音微弱地说道,目光恍忽而疲倦,“你很像过去的我,差不多的家庭,差不多的处境……”
因为两人如此相似,所以她不由自主地愿意照顾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就像是呵护自己早已腐烂的美好……这是她人生中给出的为数不多的善意。
“所以你以为你对我恩重如山?”胡晓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颤抖着拿出了一个白色的打火机,“是啊,是你高高在上地从领舞演员里挑出了我,让我成为了你的跟班……但你不知道,如果不是你的出现,那次获得晋升的会是我!他答应过我了!”
“但是那次考核你大失水准,而我跳得确实比你好,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事实,谁都不可能睁眼说瞎话。”颜若卿的目光直直盯着她手中的打火机,语气放软了许多,“我不知道你竟然因为这件事恨着我,后来,我不是一直很照顾你吗?”
“是啊,你照顾着我,一次又一次地在我面前提醒着我已经被踩进泥地里的自尊!”胡晓斐的眼睛中含着晶莹的泪花,“为什么你总能这样顺顺利利地成功呢?我用尽一切地往上爬,付出了所有的尊严、血泪与良知,却总是被你踩在脚下,永远只能看到你的背影。”
“高傲,纯净,善良,那么美丽的背影,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起自己的丑恶。人们眼里只有优雅美好的颜若卿,根本没有我的影子,甚至他接近我,也是为了你!”胡晓斐的神色带着崩溃与疯狂。
“我的周围处处都是你的影子,所有人说的都是你!我嫉妒你,嫉妒得要发狂!你为什么不离我远点,为什么不去死?当我知道杨悦她妈妈死了以后,你知道我有多惋惜死的不是你吗?”
她尖锐地笑着,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原来你一直是这样想我的?”颜若卿怔怔望着她,神色带上了自嘲,“原来我们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在泥潭里挣扎的可怜虫而已。”
但胡晓斐已经听不进她的话了,她疯子一样地用布片堵住了颜若卿的嘴,点着了手中的打火机,用那橘黄色的火苗点燃了门边挂着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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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好了,我刚刚听到他们说这一片的监控坏了,哈哈,没人会怀疑我!所有人都会认为是那个纵火杀人狂干的……看你多符合那个家伙的杀人条件啊。”胡晓斐笑得十分灿烂。
然后她跑出了化妆室,将嫉妒的火苗四处撒播着,引燃了四周的一切。
颜若卿奋力挣扎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胡晓斐离开的背影,还有最后扭过头来时,她脸上那熟悉无比的动人微笑。
那个女孩哭着笑着走了,在点燃了一切后,她背对着火焰燃烧的走廊,在刺耳的警报声中,脸上渐渐挂上了动人的微笑。明眸善睐,温柔亲切,像是成为了火中的那个女人。
披着白色外衣的黑天鹅死了,新生的黑天鹅套上了她的皮囊。黑天鹅永生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