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映照着恍惚的身影,犹如夜色中的鬼魅,他走到门边,朝着四周看了几下,又看了看边上的紫色荆草,心中微微一松,然后迈出半步,小心地将灯笼挂上了旁边的圆木上。
这是驿站的‘引路灯’,能给过往的行商旅客照明,当然,路南身为驿站小厮,却明白,此次挂灯笼,不全是为了这些。
旁边的圆木同样亮起了红光。
他摸了摸腰间的大刀,似乎这样才能给他一点安全感。
“灯笼高挂八尺,应该差不多了!”
“唉~”对面的人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听说附近的青禾也出了事,那个地方的村正手底下好几号人,也没把握镇压那些东西,非要从我们这驿站请人!”
“大人不在,总觉得这驿站都不像是落地的!是飘在天上!”
对方和他同为驿站中的小厮,名为章牛,与他一起负责处理各种杂事,也算是梁爷的助手。
“没办法!除非能往上走一走!”路南说道。
“谈何容易?”章牛低声道:“现在可不是以前,熬一熬资历,再运作一下就能挪一挪位置!手头上还得有真功夫!不然,就算上去了,也是找罪受!”
“你没听说么?之前有个家伙,心思重得紧,加上上头有点关系,在乡里待了一年多便调往驿站当了驿官,手底下管了好几号人,平时威风得不得了,哪知,没几天就被吊在了桅杆上当灯笼挂!那些走行商的人路过,差点吓得半死!”
路南倒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事,疑惑地道:“后来怎样了?遭了匪还是——”
“当然是后者!”
路南叹了口气,感到有些心累。
穿越来这没几天,成了一名小驿站的小厮,好听点叫驿卒,大宋官方人物,实际上,就是一个临时工,打杂的小厮。
这也就罢了,却是没想到,这几天过得是心惊胆战,厨房里的胖子、马厩里的长脸,还有身边的几个和他同样是驿站小厮的同伴却告诉他一些听起来十分迷信之事。
诸如:雪中驿、境中人、井中花等。
雪中驿事件:地域无从考究,只是听闻,偏僻之地中有一座驿站,在大雪纷飞时期,驿中走来一名头发发白的老妪,在驿站前停留数日,而后,驿站中的旅客和驿官尽皆身死。
镜中人:有富商之家养有闺女,喜好古玩,整天从行商和百姓中收购一些古老物件,放入闺中傍身。一日,富商发现女儿多日未曾出户,便带人前往,不想听到女儿正与人在屋内交谈,担忧之下推门而入,里边却是空无一人。至此,他心有疑虑,遣人暗中观察,越发惊心。女儿竟是和一面镜子在说话,等他察觉到这点的时候,前往寻找女儿,却发现镜子中的女儿端坐在那里,出声一问,女儿转过脸来,却是将富商给吓得晕了过去,却是女儿的脸已经缺失了一大半,似乎被什么东西挖走了一般,此后不久,富商好友前来拜访,推门而入,满眼尽是无面之人。
······
当身边的人都在信誓旦旦地告诫自己的时候,路南不得不认真对待。
而后,此身记忆与他彻底融合,他终于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
“这个点,应该差不多了吧!”
章牛看着天色。
此刻、子时。
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火光。
“驿站可有出事?”黑色流云服,头上扎着发髻,腰间别着流云刀的衙卫从夜色中走来。
“一切安好!”
路南和章牛连忙上前抱拳一拜。
流云套装乃是正式衙内配备,大小算是官身,用路南的想法来说,就是进了编制,和他们这种临时工是截然不同的。
来人点头,转身没入黑暗之中,不多时,远处的亮光不断接近,隐约间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数分钟后,几道身影从官道走出,尽皆是流云服流云刀,为首之人身材精瘦,目光敞亮,手中提着一个包裹,里边却似一个方正之物。
走到近前,道:“去厨房准备些肉食!”
见到此人,路南和章牛皆是松了口气。
此人正是白马驿的驿官梁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