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汗流浃背。
等槐诗回过神儿来的时候,自己就站在了操场上,身后不断传来嘿哈声,自己好像在和对面的哥们一起跳着什么广播体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面就有一脚踹过来,一个穿着背心的壮汉指着他大骂:“陈波你个瓜怂!没吃饭啊?”
说罢,把他的对手推到一边,摆出了架势:“来,咱俩练练。”
槐诗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他背后墙上的标语。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好像就有了动作,笔直地向着面前的壮汉,不,教官冲了上去。
嘭!
封门一拳。
槐诗眼前一黑,剧痛。
“再来!”教官向着陈波勾了勾手。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处于诡异的附体状态,像是背后灵一样,被动地感受着这一具身体的反馈。
明明恍惚地像是在做做梦,可唯独痛觉是实打实的,没有半点折扣。
嘭!
又是一个摔绊外加关节擒拿,槐诗感觉自己的脸砸在了地上。
“再来!”
嘭!
“再来!”
嘭!
……
场景在不断的变化,在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片段之中,自己好像重复着被好几个教官花式虐待的过程。
他们好像就专门盯上了自己附体的这个倒霉鬼了一样,动作不标准一顿暴打,反应慢了一顿暴打,快吃饭了一顿暴打,刚上训了再来一顿暴打。
吃饭睡觉打陈波……
甚至中间还掺杂着在宿舍里和一群肌肉裸体男人扎堆在一起***的噩梦经历……
在狐臭和脚丫子味儿,槐诗已经彻底放弃了希望。
直到陈波能够用军体拳能勉强和几个教官来上两个回合,从菜鸡变成一个稍微大一点的菜鸡之后,他因为警训期间和社会闲散人员打架……被开除了!
成为了新的社会闲散人员!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槐诗都快哭了,自己终于不用被暴打了。
这特么究竟是什么鬼?
难道自己不小心获得了什么超级被打系统么?
接下来的经历简直难以言喻,支离破碎的噩梦之中,槐诗的身份不断地变化,从被教官花式用军体拳暴打的倒霉学员,再到大热天揣着片刀去跟人拼命的小混混,然后,他又变成一个蹲在门前面看有没有阿SIR来扫黄打非的门卫,紧接着,他又变成一个每天晚上招呼客人看姑娘的死龟公,到最后,又变成了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在开会……
这孙子是真喜欢开会啊。
学习会、研讨会、检查会、考察会、报告会……简直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了无限的开会中去……
那些碎片不断重合在一起,宛如危楼一般层层叠叠垒至一处,直到极限之后,轰然坍塌,再度化为千百个。
槐诗的意识也被拉扯着随之分裂,成百上千个自己并行在成百上千个噩梦之中,不断地循环。
就好像一百五十块钱组装的电脑不自量力地载入了银河计算机的任务量,到最后,剧烈运转的大脑好像自颅骨内侧摩擦出了火焰,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所有的噩梦都轰然破碎。
槐诗睁开眼睛,剧烈地喘息,汗水从脸上滴下来,顺着椅子的扶手滑下,落在湿漉漉的地板上。
墙上的时钟依旧在缓慢地转动着。
距离他闭上眼睛不过是五分钟。
他已经挨了八九十次的打,干了几十次架,被送了好几次医院,放了几百天的风,把穿得很少布的小姐姐送进粉红色小房间上千次……开了数不清的会。
简直是社会体验一条龙。
……
“真是……地狱啊……”
槐诗呆滞地呢喃,撑不住身体,从椅子上滑落。
在昏沉中,他闭上了眼睛。
还是让我死了算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惨烈人生,发自内心地许下了这个愿望。
然后,它就变得和槐诗以前许下的所有愿望一样。
——都没有什么实现的可能。
.
.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他依旧躺在地板上,可感觉身体却舒服了许多,就好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
很快他就看到扎在自己双手上的吊针,恩,一瓶盐水和一瓶葡萄糖……
“你醒啦?”
一只乌鸦的脑袋忽然从斜刺里窜出来,喜气洋洋地祝贺道:“我们已经把你看谁都是鸽子的病治好啦!”
“……那我真是谢谢你啊。”
“医者父母心,不用在意。”
乌鸦挥了挥翅膀,飞到桌子边上,翘着两只腿坐下,一只翅膀卷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烟,娴熟地点火,十足社会地抽了起来。只不过吞下去的烟雾却从它的羽毛下面散逸了开来,瞧上去异常古怪。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乌鸦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