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礼说:“是,医生说,他的情况不太乐观,可能熬不过今晚。”
他停了停,又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再解除这边的事情,一直都没告诉你。但现在有一件事,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叶知栀问:“什么事?大哥你说吧。”
叶知礼语气犹豫:“爷爷他……想见你一面,你现在方便过来吗?”
叶知栀沉默了好一会,最终说:“好的,我知道了,在什么地方?”
“在A市第一人民医院,你直接过来吧。”
“A市……等等,为什么会在A市?爷爷不是在B市吗?”
叶知栀直觉这事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叶知礼解释说:“上周爷爷突然想到A市来看看,但是他身体的情况不乐观,刚到A市的第二天就突发脑梗,来不及回B市,只能在当地住院了。”
“我明白了。不过……爷爷为什么突然想见我?”叶知栀又有些不解。
叶知礼说:“这件事有点复杂,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其他的事,见面再说。”
“好。”叶知栀想了想,答应道,“我这就过来。”
她挂了电话,一转头,就对上江宴辞的目光。
叶知栀迅速移开视线:“江总,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江宴辞伸出手:“知栀,你抱着迟迟也累了,我来帮你抱吧。”
叶知栀没理他,抱着迟迟扭头离开。
江宴辞赶紧跟上她的脚步:“从这里到A市人民医院也要半小时的车程,我现在送你过去?”
叶知栀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眼中神色似笑非笑:“江总别的事不行,偷听倒是挺厉害的。”
江宴辞顿住脚步:“我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意的啰?”叶知栀挑眉,故意似的说。
江宴辞默了下,直截了当地承认:“是,我是有意的,但是知栀,这里位置挺偏的,打车也比较困难……”
叶知栀打断道:“那又怎样?我就不能打车去吗?”
江宴辞说:“不是,我是想问你,你需要免费司机吗?”
他说的倒是实话,盛以颜家在半山别墅区,这片地方空气风景都极佳,但交通不是很便利。
“这又是从哪里学回来的套路?”
叶知栀给迟迟顺了顺毛,微笑着问:“江总平时这么忙,还有空给我做免费司机?”
江宴辞不折不挠地劝说:“从这里打车到医院,时间长,花费也不少。你不是还要省钱养男朋友。”
叶知栀故作不解:“咦?你说什么?我男朋友不是丢垃圾桶了吗?怎么还有男朋友?”
江宴辞几步走到她面前,接着说:“而且,你带迟迟去医院也不方便,叫快车看到有宠物也有可能拒载,我们先送它会公寓,我再送你去医院。”
“哦,这样啊?”叶知栀瞥他一眼,“要不,你问问迟迟愿意吗?”
说着,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小猫咪:“迟迟,你说呢?”
迟迟仰起脑袋,不明所以地叫了声:“喵呜?”
叶知栀又抬头,勉为其难地说:“好吧,看在迟迟的份上,赶紧走吧。”
说完,便往前走。
“知栀,你这是答应了?”江宴辞一愣。
“不然呢?”叶知栀回头看他一眼,用眼神示意,“还不走吗?”
江宴辞弯了下唇角,赶紧追上去:“好。”
叶知栀背对着他,微微低头,轻扯了下唇角。
江宴辞追上她的脚步,又问:“知栀,你这是肯原谅我了吗?”
“原谅?我有说过吗?”叶知栀睨他一眼,又收回视线,“想要原谅,那就看你表现吧。”
江宴辞问:“那要怎么表现才行?”
“这个嘛……你不会猜吗?”叶知栀轻哼了声,“连这都要我明说,那也太没诚意了。”
江宴辞沉默片刻,直到来到停车的地方,才说了句:“好,我知道了。”
叶知栀才不管他知道了什么,直接拉开车门,抱着迟迟坐上了车。
一路上,两人再也没说过话。
他们先送迟迟回公寓,给它添了满满的猫粮,再出发前往A市第一人民医院。
从公寓到A市第一人民医院并不远,但刚才从盛以颜家里回城区,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
这时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
车窗外,流动的风景不断从眼前掠过。
叶知栀看着外面的车流,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回忆中。
她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
说起叶老爷子,也就是她和叶知礼的爷爷,叶知栀的内心是复杂的。
她从小就和这个爷爷不亲。
因为自幼父母双亡,她和大哥都是在叶家的老宅长大的。但从小,爷爷和奶奶就不喜欢她。
尤其是爷爷,看她的眼神总是充满了复杂。
她开始只以为,叶老爷子只是偏爱三叔和堂弟叶知书,不喜欢她和叶知礼。
但叶知栀后来有所察觉,并不是。
尽管她和叶知礼都不受宠爱,但爷爷平时看大哥的眼神也算温和。
唯独对她的态度格外疏淡。
难道是因为,爷爷早知道她并不是叶家的孩子?
也没有理由,如果叶老爷子早知道……
“知栀。”
“知栀?”
江宴辞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叶知栀转头:“什么?”
江宴辞说:“到了,我们进去吧。”
叶知栀下意识看向车窗外,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里。
“好。”她收敛了思绪,解开安全带下车。
往事如烟,也转瞬即逝。
***
A市第一人民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在走廊上弥漫,白炽灯亮得晃眼。
叶知栀在咨询台问到了病房的位置,便领着江宴辞直奔病房区而去。
叶老爷子住的是VIP病房,在八楼。
走出电梯,她就在走道的另一端看到叶知礼。
叶知礼迎了上前:“小栀,你来了。”
叶知栀看了旁边的病房:“爷爷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带你进去。”叶知礼言简意赅。
“好。”叶知栀点点头,看了眼江宴辞,“你在外面等等。”
江宴辞微微颔首,没有再跟上前。
叶知礼瞥他一眼,倒是没问他为什么会跟着过来。
他领着叶知栀进入病房。
单间的病房里,环境很安静,除了仪器滴答的声音,安静得针落地可闻。
叶老爷子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仪器导管,氧气罩里,他的脸色显得极其苍白,气息似乎也很微弱。
似是听到声音,叶老爷子睁开了眼。
叶知栀轻手轻脚地走到病床前,低唤了声:“爷爷……”
叶老爷子浑浊不清的眼睛直盯着她,似有触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发不出声音来。
“爷爷几天前突发脑梗,已经做过开颅手术,但情况有点不乐观。”叶知礼眉头紧蹙。
他停顿了下,又说:“医生说的情况,大概就是我在电话里告诉你的那些。”
“那……”
叶知栀正要说话,突然
“明……珠……”
隐约听见似乎是一个人的名字。
叶知栀仔细听辨了会,疑惑地问:“爷爷在说什么?”
叶知礼没接话,只是弯腰给叶老爷子掖好被子,低声说:“爷爷,这是小栀。你想见她,她现在过来了。”
他直起身,语气沉重:“爷爷已经糊涂了。”
叶知栀心情复杂。
她已经不算是叶家的人,本来她已经下定决定,不再理会叶家的任何人和事。
但当她看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叶老爷子时,竟然会觉得不忍。
她对叶老爷子的感情,无疑是复杂的。
一时也难以诉说。
因为情况特殊,探视病人时间不能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