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池宁坐在餐桌旁,漫不经心地吃着早餐,时不时看梁行野一眼。梁行野和他对视:“怎么了?”
池宁握着牛奶杯纠结半晌,摇头:“没什么。”
梁行野盘子里的牛肉沙拉吃了一半,他往前推了推,问池宁:“想吃我这个?”
“不是,”池宁把牛奶杯放到桌子上,鼓起勇气,用顾旭曾经教他的委婉式话术做铺垫:“你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梁行野看池宁吃得差不多了,站起身,“走吧,去公司。”
门外有人在等梁行野,两人边聊边走,池宁插不进话,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蔫了大半。
到公司后,梁行野忙得水都没空喝一口,池宁没打扰他,待在顾旭办公室。
他问顾旭梁行野的工作情况,看到日程表后,池宁很快调整好了心情,找他哥这事不差这一天两天,等梁行野忙完这阵,他再问问。
上午顾旭带池宁去了银行办卡,用手机绑定后,教池宁怎么用。
“卡里的钱足够多,以后你想买什么直接扫码付款,不用通过我。”顾旭在电话簿给池宁留了梁行野的联系方式,又打开聊天页面,把梁行野置顶,“待会儿我们还得去一趟Scelik,天气转冷了,除了夏装,你的秋装也得准备,先去试试样衣。”
“梁行野说的吗?”池宁问。
顾旭失笑:“难道我敢擅作主张?”
池宁手机太空,顾旭想了想,和他互加好友后,也留了个电话:“最上面的是梁总的联系方式,下面是我的,你以后要是有事,也可以随时找我。”
池宁不认识字,认真记字体轮廓,说:“我知道了。”
车拐过弯,池宁看见了绿植掩映下的建筑一角,才知道顾旭说的“Scelik”是一件衣服够他吃两三个月饭的那家,拒绝进店门。
接到顾旭的消息时,梁行野正在和纪宣语音聊天,他回顾旭:没事,随池宁。
然后继续语音,对纪宣说:“你激动什么?检查结果我昨天不就告诉你了?”
“我靠,我昨天忙得连轴转,没时间激动,”纪宣情绪高昂,“我还是不敢相信,好家伙,医学奇迹都有迹可循,你这就一个词,离谱。”
梁行野神色轻松:“可能是运气好。”
“拉倒吧,”当年意外发生后,梁家找了最好的医院,最顶尖的医生,依旧没法让梁行野彻底痊愈,现在竟然莫名其妙好了。
纪宣跟连珠炮似的,“你有做全身检查吗?有没有查清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如果查出新药物或新的治疗方法,能惠及不少病人。”
“药物和治疗方法都是医生制定的,并不特殊。纪宣,你别那么激动,医生说我的病例不具有代表性。”
“行吧,我也猜到了,只能归因于你运气好。”
梁行野笑着说:“确实。”
纪宣笑得更大声,“行野,你这什么狗屎运啊,我他妈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当初梁行野住院那段时间,纪宣全程在场。
梁行野知道治疗结果后,很快接受了事实,之后的复健也很配合,表面看着一切正常,会和医务人员谈笑风生,甚至还能得心应手地处理公司的事务。
但他不止一次闻到了梁行野身上的烟味,而在那之前,他从未见过梁行野碰烟。
有天傍晚,他去病房,看梁行野斜靠着窗,安静地眺望远方,指尖夹着烟,火星明明灭灭,已经燃到了尾部。
夕阳昏黄寂寥,勾勒出梁行野的轮廓,纪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是马场上他爸妈朝双胞胎弟弟和许晋飞奔的身影,也许是主治医生的宣判。
纪宣说:“我下午忙完医院的事来你公司看看,你有空吗?”
“三点到四点有个会,其余时间有空。”梁行野想起池宁的反复拒绝,思索几秒,“对了,过来的时候顺便带个甜点,之前聚会常订的那家叫……”
“Drios啊?”纪宣百思不得其解,“那种花里胡哨的甜品,除了贵没别的,平时大家都用来撑场面,我也没见你吃过,怎么突然换口味了?”
梁行野把玩着笔盖:“给池宁尝尝鲜。”
“嗷这样,要哪种?”
“白松露巧克力蛋糕,”梁行野说,“记我账上,记得让店长做。”
纪宣笑着打趣:“还用你吩咐,你给你小甜豆尝鲜,我主动买单那成什么了?”
纪宣掐着时间,四点左右到了梁行野公司,他把包装精致的淡蓝色盒子放在梁行野办公桌上,四处看看,问梁行野:“池宁呢?”
“在休息室拿杯子。”
正说着,池宁捧着个和脸差不多大的水杯出来,他喝水很频繁,懒得来来回回装水,便买了个大型杯子。
纪宣被逗笑了,池宁有点不好意思,跟纪宣打了声招呼。
纪宣笑着聊了几句,手机忽地震动起来,他摸出一看,猜测有急事,对池宁和梁行野摆了摆手:“我出去接个电话。”
梁行野点头,手上有条不紊地拆着包装盒,池宁捧着杯子晃到梁行野桌子边,偷瞄一眼,问他:“这是什么?”
梁行野轻描淡写:“一个小蛋糕。”
包装盒一层又一层,盒子精致硬朗,融合了澄澈的蓝色和极淡的灰白,池宁看得目不转睛。
梁行野把最中央的小蛋糕拿出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甜香,像海面上蒸发的水汽,无孔不入,池宁完全被吸引住,他又问:“这是什么小蛋糕,很贵吗?”
“普通蛋糕,吃的东西能贵到哪里去?”梁行野递给他餐具,“给你买的。”
池宁刚好饿了,对梁行野笑:“谢谢。”
他搬了个椅子到办公桌旁边,没马上吃,先看了看手里精致的小勺子,然后又仔细观察蛋糕。
蛋糕上撒着细碎的金箔,造型精致,纯金托盘旁,各式餐具都镶嵌了碎钻,池宁不识货,纯粹觉得好看。
看了会儿,池宁小心翼翼地尝了口,当即被意大利进口白松露融合顶级巧克力的口感俘获,他切下块蛋糕给梁行野,眼神亮得出奇:“这个超好吃。”
梁行野推开:“我不爱吃甜的。”
池宁吃完整个蛋糕后,兴致勃勃地问梁行野:“我以后可以不吃饭,就吃这个吗?”
“当然可以,不过只吃蛋糕的话,你的珍珠可能不够,”梁行野指着小托盘,“纯金的,用过就不能退了。”
接着,他又云淡风轻地给池宁讲解起了蛋糕原料和配套餐具的昂贵。池宁呆若木鸡,结巴道:“你不是说……说不贵吗?”
“对我来说这东西确实不贵,忘了你的情况。”梁行野皱着眉,状若思考,“你要用珍珠抵价的话,大概得从早哭到晚。”
他转动椅子,支着下巴看池宁的眼睛,用无比可惜的语气说:“可能会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