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隐进云间,风从南边悠悠而来,池宁起身继续往前走。
他刚在不远处的一条长椅上坐下,一辆车停在路旁,紧接着车窗开了,露出梁行野的脸。
“上车。”
池宁大步跑到车前,掰门把手时不知想到什么,眼里的欣喜渐渐黯淡,朝梁行野摇头。
梁行野指腹摩挲方向盘,觉得自己也是鬼迷心窍,放着正事不做,大半夜开车出来跟着池宁,看他跟个小傻子一样,四处乱转。
“你整理房间的时候把我文件弄丢了,回去帮我找出来。”梁行野说。
洗完澡,他翻遍床头柜都没找到那份文件,明天开会要用,池宁经过手,应该清楚在哪。
除了找文件,梁行野打算明天一拿到结果,就送他回海里。池宁什么都不懂,独自生活简直痴人说梦,就像现在走的这条路有人飙车,他都不知道躲开。
前段时间也是在这里,有个富二代撞死了人,和他家人私下和解,赔了不少钱,就此翻篇。要是落到池宁头上,连个交代都没有。
梁行野对池宁说:“快点上车。”
池宁心里记挂着文件,坐到副驾驶,边系安全带边问:“什么文件?”
“放床头柜上……”外面响起刺耳的刹车声,车狠狠一震,梁行野猛地往旁边倒,池宁脑袋磕在车窗玻璃上,吓得心脏狂跳,懵了片刻才恢复意识。
驾驶座的门被压得变了形,梁行野疼得骂了句脏话,池宁连忙问他有没有事。
“没事。”梁行野面色不虞,拿手机发了条消息,接着扭头看向窗外。一辆蓝灰色布加迪威航,车头直接怼在他车门上。
他今天随便挑了辆欧陆,低调不起眼,但安全性能不错,对方刚启动车子,拐个弯就撞上了,还好他的车处于静止状态,没酿成更严重的事故。
布加迪车主下了车,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神情高傲,隔窗骂骂咧咧:“妈的,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这拦路?”
“滚下来,封路的标志你瞎了眼没看见吗?!”
车门被压住推不动,梁行野从池宁那边下去,关车门前留了句:“你在这呆着。”
布拉迪车主见到梁行野那张脸,脸色骤变:“梁……”
梁行野一脚踹他在地上。男人背部着地,捂着肚子拼命抽气,先前的趾高气扬被这一脚踹得灰飞烟灭,其他车主见状纷纷下车,气势汹汹围过来。
许晋混在其中,在认出梁行野时后退了半步,其余人像被雨淋湿的炮仗,瞬间哑火。
富二代大致分两类,一种靠着父辈的资源,青出于蓝胜于蓝,在家族企业甚至商界掌握话语权,另一种靠着父辈的庇护,花天酒地混日子。
今晚在这飙车的大多属于后者,没人想招惹梁行野。
梁行野站在破损的欧陆旁,扫视面前这伙张扬跋扈的二代。
“封路?谁他妈给你们的权利?”
没人应声,许晋本想挪到后面,降低存在感,不知被谁用力推了把,踉跄着和梁行野对上视线。
许晋在心里暗骂,脸上带着点怯:“哥。”
梁行野:“滚回去。”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事,有人笑着出来打圆场:“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都是自家人。梁总,您要不先开我的车回去,明儿个我赔你辆全新的欧陆。”
有人开了话头,众人跟着附和,都表示让梁行野开自己的车。
……
车的隔音效果优良,池宁望向窗外的眼神满是担忧。刚才梁行野踹人时能看出来他占上风,现在他和一群人对峙,怎么看怎么危险。
这场景和那天在地下停车场如出一辙,可梁行野让他在车上待着,池宁纠结片刻,冲下车往梁行野那边跑。
梁行野听到声音回头:“你过来干什么?”
池宁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到一边,他跑得急,有点喘:“帮……帮你打架。”
梁行野拦住池宁,俯视躺在地上的布拉迪车主:“谁撞的谁负责,最迟明天晚上前解决。”
路口出现辆揽胜,停在梁行野面前,梁行野让池宁上车。
众人目光落在池宁脸上,大半夜跟穿着睡衣的梁行野在一起,言语举止亲昵,不少人心思活泛起来。
许晋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回身骂道:“妈的,刚才谁那么手贱推我?”
“你不是有你妈护着吗?”一个高个男煽风点火,“怕梁行野干什么?”
有人附和:“就是,在他面前像孙子一样挨骂,也太丢脸了,要是我的话,绝对……”
“合着刚才被骂的就我一个?”许晋指着他鼻子,“你他妈有本事就当着梁行野的面骂回去啊,对着他大气不敢喘一声,在老子跟前耍什么威风。”
两人争执不休,场面顿时变得喧闹无比,有人说:“跟着梁行野那男孩是谁啊?梁行野惹不起,他还惹不起吗?”
不管收拾谁,都需要人领头,众人齐齐望向许晋。许晋被段沂坑了一次,现在看谁都想坑自己。梁行野上次把他整得半死不活,他至今心有余悸,没蠢到一激就上当的地步。
“行啊,我明天就去绑了他,”许晋冷笑道,“到时候梁行野查出来,知道这事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别想跑。”
大家顿时噤声。
许晋抱着手,环视众人:“你们说我明天什么时候动手比较好?”
有人笑嘻嘻地和稀泥:“许晋你可真是,开个玩笑而已,这么认真干什么。”
“就是,又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非得惹点事来调剂调剂。”
“其实晚上本来就是我们不占理,今天太扫兴,不玩了,早点回家睡觉。”
……
车驶进小区停车场,池宁坐在梁行野旁边,小声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梁行野靠着座椅,在闭目养神:“没有。”
“还没有,没有就不会让我过来了,”纪宣刚下班,收到梁行野的消息连忙赶过来。他从后视镜看看梁行野,又看看池宁,“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在大街上赏月呢?”
“吃饱了撑的。”梁行野说。
纪宣笑了笑:“那确实。”
池宁在黑暗中偷偷摸梁行野的腿,梁行野抓住他手腕:“别摸。”
纪宣“啧”了声,调侃道:“小甜豆还挺生猛。”
他在电梯附近找了个停车位停下,下车后四处看看,不太确定地问梁行野:“这一排停车位都是你的吧?别停错了。”
梁行野边按电梯边应:“是。”
到了家,梁行野让池宁去卧室找文件,和纪宣走到客厅坐着。纪宣问:“腿的情况怎么样?”
“不碍事,”梁行野清楚状况,“跟以前一样打枚止痛针就行。”
他的腿受伤到现在快三年,久病成良医,梁行野已经能凭症状判断严重程度。
梁行野的私人医生是周纭和梁佑江结婚时带过来的,年纪大了,梁行野懒得吵醒他,正好纪宣没睡,便叫他过来打枚止痛针。
“止痛针打多了,容易出现耐药性,下次不给你打了,违反医德。”纪宣说,“对了,你不是去复查了吗?医生怎么说。”
“下午太忙,做完检查就走了,后来医生说仪器出了问题,让我赶回去重做,我明天再去一趟。”
“不可能,仪器出问题是大事,更何况还是给你做检查,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失误。”
梁行野:“结果显示腿骨完全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