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吃完了饭,便当真如吴清之所言一般,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聊起了商行的事情。
迟榕心想,这大概真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所以当着我说也不麻烦。
蒋孟光按照米斯特肖恩的嘱咐给吴清之换了下一瓶水,打完这瓶,他还给吴清之拔了针。
吴清之许是烧降下了些,又吃了点东西,面色好了不少。
他按着手背上的止血棉,慢慢地下了床。
迟榕这才发现他身材极为高挑,先前病恹恹地陷在床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吴清之披了件衣服,在屋里来回走了走。可高烧最耗元气,他实在虚弱,脚步是虚浮的。
吴清之苍白着两片嘴唇,仍是不得轻松。
吴清之忍着晕眩,踱了两步,最后坐到了迟榕的旁边:“宋先生就来了,待他为我诊过脉,今天就可以休息了。”
迟榕支支吾吾地哦了一声,坐在床边抠手。
她的指甲边上起了几个倒刺,半天都撕不下来。
吴清之抓住她,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小盒给她:“别抠。”
迟榕看了看,是一块标满洋文的雪花膏。
她抠了一小块出来,搓在手上,便要把东西还给吴清之,吴清之却道:“你拿着。”
他扣着她的手。
吴清之同蒋家兄弟谈着话时,宋先生来了。
宋义昌见迟榕坐在房里,便笑着同她打招呼。
这下子宋义昌倒心安不少。
宋义昌也算是看着迟榕长大的,他女儿宋晓瑗又同迟榕交好,今日下了学听闻婚礼上有变,还在家急得吃不下饭。
现在见迟榕无事,他也好向女儿转达。
方才,宋义昌只如实告诉女儿道,吴家的家庭医生早已给吴少爷用着西洋药金鸡纳霜,又叫奎宁,那可是曾经康熙帝打摆子时用的灵药。
这吴少爷其实早已病好了,不然怎么吴公馆上下人口众多,怎敢不戴纱布口罩伺候着。
但是,这些商人家,势力众多,勾心斗角的,也难免……有些事情,是要掩人耳目的。
他又说,至于今日吴少爷高烧休克,不过是这病情先前来得太过凶猛霸道,消耗了人的大半精气,西医治病不顾表里平衡,只顾着拔除疫症,一味的下猛药,又致气脉淤堵,内表亏损。
医病至此,务必要下一碗安神汤,再稍加些时日修养,方可转危为安。
宋义昌最后安慰女儿道,寻常人不懂医,近日城中瘟疫又凶险,今日婚礼这一出便被传得邪之又邪。待他往后在城中辩白几句,自会洗清悬疑。
宋先生为吴清之把过脉,又配了一副温养的药方,便由蒋兴光送走了。
这一天也要过去了,蒋孟光叫下人进来给吴清之换了一床铺盖,又让他好好休息,最后也离开了。
屋子里就剩吴清之和迟榕两人,吴清之先开口问道:“你洗澡吗?”
迟榕有点害怕,于是摇头:“我等会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