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牢。
午后发生的事已经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一个刚从幽州战场上回来的汉子把当朝的刑部尚书给宰了,可偏午门前的禁军拦都没拦一下,仿佛没看见似的。
姜佑被抓回天牢,如今百无聊赖地靠在栅栏上。
方才狱卒押他进来时客客气气的,完全看不出像是一个犯人该有的待遇。
此处监牢的环境比之大理寺的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明亮宽敞的牢房,地面还铺有地砖,无尘无嚣,甚至连只喜闻乐见的老鼠和蟑螂都没有。
床上,早就备好的柔软被褥等待姜佑的临幸。
桌上,放着放着大鱼大肉。,酒水管够。
方才姜佑吃了一点,绝对的御厨水平,不咸不淡,味道恰到好处。
话说,坐牢坐到姜佑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可能这就是人和人的差别吧。
姜佑现在一个人蹲在牢里有些寂寞,四处无人,这里好像就他一个人,哦,还有随叫随到的狱卒。
窸窸窣窣。
长长的甬道里传来声响,有人来了。
姜佑双手扒着栅栏去望,狱卒带领一位妇人慢慢走了进来。
狱卒在前,妇人在后,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狱卒颤颤巍巍地用钥匙打开锁,放妇人进去,没说什么话就要离开。
等狱卒走后,姜佑轻呼一口气,仿佛要将一晚上胸中郁结全部排出体外。
妇人容貌较好,风风韵韵,是不可多见的美人。
她面带微笑走进牢房,瞧见姜佑有椅子床榻不坐,偏要坐在地上,十分无奈地摇摇头。
她来到姜佑面前,将怀里的婴儿送到男人的手上。
姜佑下意识地伸开双臂到接过,略显生疏地抱在臂弯里轻轻地摇啊摇。
孩子还没睡,粉嘟嘟的,睁着两颗黑宝石一样的眼睛躺在自家父亲的怀里,咧着嘴巴嘻嘻笑着。
“咿呀呀...”孩童嘴里发出支吾不清的言语,不知说的什么。
姜佑眨着眼睛,嘟嘴巴,一个劲地逗孩子,像极了一个和蔼的老父亲。
“阳阳,来,叫声爹来听听。”姜佑咧嘴说道。
小孩子张着嘴巴,挥舞双臂,咿咿呀呀说个不停,但硬是一个清晰地字节都发不出。
“阳阳,叫声爹爹,爹爹给你买糖吃....”
“阳阳.....”
坐在床榻边的妇人一个劲地捂着额头,哀叹个不停。
孩子名叫姜阳,是姜佑的第一个孩子,是男孩。
如今还是襁褓里的小豆丁,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哪里会说话。
可姜佑这个父亲一个劲地让小孩子叫他爹,坚持不懈已经有半月之久。
“呼——”
温衡呼出一口浊气,抬手揉了揉疲惫的额头。
姜佑抬头看向女人,目光里满是怜惜。
温衡辛苦怀胎十月,至生育一子,姜佑都不在身边陪伴,可谓是一个极其不称职的丈夫。
“纪氏小儿那边什么意思?”姜佑抱着自己的儿子,开口询问道。
姜佑话中有怨气,温衡听的出来,不过还好这里没有其他外人,要不然被旁人听了去,难免麻烦。
姜佑还在怨恨皇帝间接害死了王长阳。
王长阳自缢的那一日,姜佑在驿馆门口站了一夜。
他与王长阳的关系,旁人说不清,二人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当初姜佑回京听闻王长阳没死在盐城,而是凭借坚强的求生意志活了下来,异常兴奋,连夜去驿馆找王长阳喝酒,畅谈人生。
两人相差十几岁,却如多年不见的老友。
那天晚上,驿馆时常传来两个汉子的笑声,笑声之爽朗一直持续到清晨时分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