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殷旦重新坐回马上后,李横伸出手中的马鞭,朝着南面指了指,道:“看到那三个军堡了吗?
最前面的那个,叫‘山右’堡。
后面的两个,分别叫‘安府’堡和‘道左’堡。
嗯!...
我意:以你的忠义军后营为主,先打这个‘山右’堡。”
李横的话刚一说完,殷旦俊朗的面庞,便突然涨得通红。
只见他双目瞪得熘圆,鼻孔开合地喘着粗气。
“怎么?”李横笑呵呵地道:“殷将军可是觉得,某的军令不妥?”
“自是不妥!”殷旦一梗脖子,不服气地道。
他的话音刚落,李横身后的鲁力山,便怒斥道:“尔敢对主公不敬?”
随着这声吼,周遭的三十余金甲兵,也纷纷把森冷的目光头,投注在了他的身上。
这让殷旦因气恼而涨红的脸庞,立刻又变得煞白一片。
李横笑着摆了摆手,对周遭之人示意无妨后,又对殷旦道:“殷将军且说说看,某这军令有何不妥之处?”
“这...”殷旦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咬牙,说道:“旦之后营,不过千余战卒。
而这‘山右’堡,仅是目中所见,堡墙之上便有七、八百士卒。
若是平地对阵,不要说这七、八百士卒,便是一千,两千,旦也不惧。
可现下,彼辈有坚城可依,旦这不过千余人的后营,如何能克之?
主公...
主公分明是想要让我等做炮灰,白白地去送死...”
“汝说这些...”李横的语气突然冷冽了起来,“是想要抗命。”
“旦!...,旦不敢!”殷旦弱弱地应道。
看着他这副想抗争,却又不敢的的模样,倒是让李横大笑了起来,“殷将军,不必如此。
忠义军各营,虽不是某之嫡系,但也是某麾下之军伍。
某岂会平白无故地让尔等送死?”
说到此处,李横冲着身旁一员金甲兵点了一下头,“吹号吧!”
“是,主公。”
金甲兵躬身应了一声后,立刻取下腰间的大海螺,放在嘴上,鼓足腮帮子,狠狠地吹了起来。
顿时!
一道悠长而又浑厚的号音,响彻云空,传遍了整个战场。
很快。
一片乌泱泱的人群,从李横身后的大营,被驱赶着,来到了阵前。
这群人隐隐地分作两拨。
大一拨的,行走之间,不仅队列整齐一些,就连人的状态,也精神许多。
小一拨的,则完全不够看。
他们虽然仅有三百来人,但行走之间,拖拖拉拉,队列冗长。
而其中个人的状态,更是满满的都是萎靡、颓唐之色。
李横伸出手中马鞭,朝前指了指,说道:“殷将军请看。
这两拨人,才是你口中所说的炮灰。”
“呃!...”殷旦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李横,“主公,他们是...?”
“那队列拖拉的一拨人,是我军在大客山一带,俘获的江东豪门子弟。”李横解释道:“他们大概有三百一十多人。
至于另一拨嘛!
嗯!...”他的嘴角弯了一弯,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殷将军,此番出征,我军的辎重营是一万人。
但在这一万人中,却有两千人比较特殊。
为什么说这两千人特殊呢?
因为,他们虽也做一些搬运之事,但却是在严格看管下做事的。
其中的一些人,甚至还要带上手铐、脚镣...
哦!...对了...
殷将军随军出征这么久,应该知道一些,他们的事情吧?”
“呃!...是的!...”殷旦涩声答道:“旦听军中同僚说起过他们。
据说,这些人均是,主公于历次大战所俘的战俘中,桀骜不逊、不愿归顺者。”
“不错!”李横点了点头,道:“这些人中,有黄巾军的老卒,有皖县李术的死忠,还有孙策的亲卫,更有丹阳郡一些豪门大族的余孽。
林林总总...”说着,他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丝无奈,“这一不小心,就攒下了这么多人。
这些人...
嗯!...
怎么说呢?
他们可以说是,都视某若寇仇。
故此,就算不能征召他们为某做事,可也不能放了他们。
可若是都杀了的话,如许多的人,又似乎有伤阴德...”
“所以...”殷旦干咽了一口唾沫,涩声道:“便要把他们拉到战阵之上,充作先登炮灰?”
“某也不想如此做!”李横摊了摊双手,“殷将军若是有更好的安置之所,某倒是不介意,把他们交给你,由你来安置。”
“呃!...”殷旦愣了一下,可是很快,他又如同拨浪鼓一般,连连地摇着头,“末将...,末将如何有能力,来安置他们?”
“既然如此...”说着,李横脸容一肃,沉声道:“殷将军便带着他们上战场吧!
辎重营的两千人,我只能给你一千。
非是不愿多给。
而是这些人...嗯!...都是些有点本事的。
若是把两千人都给你,你未必能弹压得住。”
说到此处,他又略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发了一句牢骚。
“没本事的人,也不会这么桀骜不逊了。”
“末将遵命!”
“那么...”李横接着道:“殷将军打算如何使用他们...?”
“这...”殷旦犹豫了片刻后,立刻回道:“禀主公,末将打算:先把三百多的豪门子弟拉上去劝降。
前日军议之时,贾先生曾经说过。
‘江东联军,是以江东各个豪门的旁系子弟,充作联军将校的。’
那么,前面‘山右’堡的守军,想必也是如此。
三百多的豪门子弟中,肯定会有人,有一些的亲朋,在对面的守军之中为将。
甚至,就算对面守城的主将,与俘虏中人有旧,也并不稀奇。
如此一来,或能一举劝得守军开城请降,也未可知...”
“嗯!...”李横点了点头,“殷将军说得倒也不错。
可是,若是守军不为所动呢?”
“那也简单!”殷旦干脆地说道:“不给这三百多的豪门子弟发兵刃,只让他们扛着云梯,顶在最前面。
守军投鼠忌器之下,应该不会放箭,放滚木礌石...
即便是放,恐也不会太密集。
毕竟,自家的亲朋故旧,就在下面。
再是狠心之人,也会顾忌一二的。
这样的话,云梯就会很容易地搭到城头上。
之后的第二拨,旦将放一千辎重营上去。”
“辎重营若是不听,你如何弹压?”李横接着道:“是不想发他们兵刃,就那么光着手,让他们上去送死?”
“不!”殷旦摇了摇头,“兵刃还是要发的。
这些人毕竟是要冲上城头,同守军厮杀的。
若是不发兵刃,他们人恐怕宁可死在城下,也不愿意听令攻城。
不过,虽是发兵刃,但,弓弩,一律不发;甲胃,一律不发;重兵刃,也一律不发。
如此的话,即便这些人于攻城途中反噬,也能很快镇压下去。”
李横拧着眉头,沉吟了片刻后,缓缓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