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第一二节课是罗岳福的数学课,因为他们班进度比其他班快很多,所以他决定放慢脚步,用这两节课考试。
罗岳福故意挑在早自习快结束的五分钟里,宣布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同学们,这两节课考试,请把课本收起来。”
大家猝不及防,纷纷瞪大眼睛。
“老师,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什么都没复习呢!”
“怎么办怎么办?那些不等式我一个都没记住!”
罗岳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笑眯眯地拿出崭新的卷子,“我昨天就说要你们回去巩固学过的知识点,这就是提示,以后学着点,课代表,过来拿下卷子。”
班上一片哀嚎。
“完了完了,我一点书都没看,怎么办啊?”周潇涵揪着头发抓狂。
冬露已经收起了课本,拿出草稿纸和尺子,“没事,我也一样。”
周潇涵哭丧着脸:“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每次都考一百多,你走开,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
罗岳福巡视一圈,看到冬露后面空无一人,皱了皱眉,沉声问:“徐柔,你同桌还没来吗?”
徐柔眼神躲闪,小声道:“我不清楚。”
众人听了无语,他是你同桌他来没来你不清楚?
罗岳福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还要再问,旁边懒洋洋地传来一声:“报告。”
大家望过去,沈宸背着书包站在门口,双腿修长,又高又瘦,穿着蓝白色校服外套,领口略乱,颈线流畅分明,他耷拉着眼皮看着罗岳福,眉眼倦懒,看上去很困的样子,不断在打哈欠。
冬露见罗岳福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心中对沈宸的作死能力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为什么迟到?”罗岳福忍着火问。
沈宸说:“扶老奶奶过马路。”
全班很安静。
罗岳福的火要憋不住了:“你过个马路要半个小时?”
沈宸不慌不忙道:“过完马路后,我看奶奶腿脚不方便,就又送她回家了。”
逻辑鬼才。
全班不约而同地想。
罗岳福当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但想到沈宸过去的辉煌,忍了忍:“行了,快进来考试。”
“考试?”沈宸这才注意到同学们人手一张卷子,沉默了两秒,决定说实话:“老师,其实我就是起晚了,我自愿在教室门口罚站到下课。”
“……”
“……”
空气寂静无声。
罗岳福气得直哆嗦,他执教数十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学生,简直前所未有!令人发指!
他忍无可忍地大吼:“快给我滚到座位上坐好!”
冬露:“……”
她觉得老班脾气真好,如果换作是她,早就捏死他了。
“沈宸牛逼啊,我打心里崇拜他。”周潇涵一脸敬佩。
冬露无法苟同地摇头,低头专心写卷子。
沈宸在身后坐下。
教室彻底安静下来,除了几不可闻的呼气声,就是罗岳福四处走动的脚步声,有他监考,沈宸想睡也睡不了,老老实实写了两节课卷子。
只不过徐柔偶尔瞟他一眼,发现他似乎没怎么动笔。
少年左手撑着下巴,右手百无聊赖的转着笔,大部分时间都在出神。
从徐柔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清俊的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下颌瘦削,好看得让人怦然心动,他漆黑的头发落下来,细碎地散在额前和耳畔,衬得肌肤格外白皙,浓密的眼睫半垂,覆下一层阴影,看不出情绪。
徐柔察觉自己看他太久,慌忙收回视线,生怕被发现异样。
*
第二道下课铃打响,考试结束,作为小组组长,冬露下座位收卷子,收到沈宸卷子时不由多看了两眼,他的大题竟一道都没做!只写了选择题,而且和她的答案没几个对得上。
冬露微微皱眉。
后面的题先不说,就连第一题最简单的送分题他们选的都不一样。
他选A,她选B。
她确定自己没做错。
冬露把卷子整理好给罗岳福,罗岳福接过后,又把讲台上一沓纸给她:“辛苦你再把这个发一下,让他们填好交上来。”
“好。”
冬露看了看纸,是家庭情况调查表,学校每年都会让他们填一次。
她把表格发下去,然后回到座位上,拿着表看了起来。
姓名年龄生日,还有家庭成员以及他们的电话号码。
冬露把父母弟弟都填了上去。
“露露,你的家庭年收入怎么填的啊?”周潇涵有些烦恼,“我又不知道我爸妈工资多少。”
“尽量往低了填吧。”
冬露倒是知道冬芸的年收入,平均下来有几百万,但她怎么可能填上去,很低调地减少一百倍,写了个三万。
周潇涵有样学样,可怜巴巴地写了个一万,随后还不确定地道:“我家一年应该有一万吧?一万那么多……”
冬露无语:“没有你早就饿死了。”
肩膀被轻轻拍了下。
她回头,沈宸晃着手中的表格,朝她笑了笑,声音有点懒,“小朋友,我填好了。”
“这么快?”
冬露拿过他的表看了看,立刻皱眉,他只填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家庭情况全是空白,就连父母都没写。
“你最好留一下家里人电话。”冬露说。
“不需要,留我的就好。”沈宸打了个哈欠,鼻音很重,透着倦意,说着就要趴下睡觉。
冬露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问:“你昨晚几点睡的?”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你还在那儿打工?”
沈宸眼角微扬,狭长的眸子凝视着她,答非所问道:“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啊。”
不等她开口,他又低低笑了一声:“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冬露面无表情:“你可以再自恋一点。”
她拿着表要转回身去,忽然想到卷子的事:“卷子第一题你为什么选A?一看就是错的吧。”
沈宸眯眼,想了很久才想起她说的那道题,“啊,那个啊,不是有种说法,三短一长选最长,我就选了A,错了吗?”
他歪了歪头,无所谓道:“看来我运气不好。”
冬露难以想象,“你认真的?”
沈宸垂眸笑了下,“小朋友,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什么时候成好学生了?”
冬露沉默,确实,他上课从没听过讲,是一中给他的光环太亮了,让她一直以为他学习好。
就算他以前学习好,停学了两年,八成也忘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