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二百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范纯良清楚的记得,老爹在砖窑里给人烧红砖,一天的工钱是十五块,外加高危补贴,一天能拿到二十多块,在当年这已经算是绝对的高薪职业,每天累的跟孙子一样。
王秀儿肯直接大方的那两百块钱出来,这是封口费无疑了。
只是范纯良不会收这个钱,自然也不是想借此机会在这个婶子辈儿的人身上揩油占便宜。
“秀儿婶子你想哪儿去了……我虽说毕业了,可还是个学生呢,你这搞的我很尴尬啊。”
“尴尬?尴尬是啥意思?”王秀儿无语:“县城的新词儿?”
范纯良忘记了后世恐怕还没这个词儿,轻咳了一声:“没啥意思,就是你千万别这样啊婶子,我还是个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至于你的事,你要是不放心,咱俩就做个交易,我问你点事,你跟我实话实说就成,咱们就算是达成交易,扯平了!”
“害,你这孩子,问话有啥子不能实话实说的嘛,你问。”
范纯良点点头,倒是直奔主题起来:“陈旺发收的村子里面的鸡,给村民是啥价格,多少钱一斤?”
“一块五。”
“一只鸡大概有多重?”
“三斤以上就算出栏了,咱农家的散养鸡也长不了多胖,基本上都是三斤多的样子,宰杀完了就是二斤出头的肉。”
“我去……”
范纯良暗暗惊叹,这陈旺发可真够黑的。
按照这么算,一只鸡最多卖五六块钱。
而他送到县城,至少也能卖个十块钱左右。
说他黑吧,其实也不算黑,因为这么好的散养鸡,他是压根儿没挣到什么大钱,都给糟践了。
“哎?”
王秀儿倒是注意到了范纯良的盘算:“纯良,你问这个做啥子?”
“没什么,我这不是毕业了嘛,闲的没事儿做做调研,写写作文啥的。”
王秀儿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哪怕引领时尚潮流,但毕竟是个朴实的半文盲,脑子里没什么生意经,自然也没更多的往下问,只是直夸范纯良不愧是个好学生,怪不得成绩那么好。
之后她便又解释起了手上的二百块钱。
“纯良,这二百块钱不是别的意思,你拿回去补贴一下家里……你跟我家初雨是同学,我当年跟你老爹还是同学哩,你家出了这档子事,我挺着急的但是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带回去看哪里需要钱就用在哪里……”
“不用了婶子。”范纯良实话实说:“我这不是刚从陈旺发手里拿了一万么,暂时够用了,而且说好了,三天之内他会把医药费结清的。”
“你指望他给你三天之内结清?”
王秀儿满脸的不相信:“你太不了解陈旺发了……他在县城也有亲戚吃皇粮的,回头打个电话,你的那些话未必能唬他多久。”
“那就更简单了。”
范纯良倒是满脸不在乎。
谁也不能知法犯法,吃皇粮的更爱惜自己的羽毛。
他陈旺发要是把这事儿告诉“吃皇粮”的亲戚,人家保不齐更让他老老实实把钱送来。
肇事逃逸是罪名,黑纸白字的法律嘛。
当然,陈旺发如果不老实,范纯良也有的是办法。
这村民们的鸡,自己要收,这么本就不怎么大的市场,不出意外的话,直接就全部吃下了。
他收一块五,自己出两块就是了。
反正有得赚,也算带领老乡们致富了。
至于是直接从村民手里收上来,把陈旺发的生意给直接切断,还是留陈旺发一条活路从他这里拿鸡肉,这还不是纯自己说了算么。
换句话说,陈旺发的生意,在未来半个月之内,还做不做的下去,取决于他自己。
或者说,取决于他能不能老老实实把钱送家去,什么时候送去,以及是否全额,态度是不是真诚。
范纯良最终是没收下那两百块钱。
因为他觉得这婶子的钱,比老爹在砖窑里给人烧砖来的更不容易。
老爹赚的钱只是卖点力气,她卖的可是肉。
很快就到了村头了。
王秀儿说:“是这,纯良……你学习成绩好,回头能不能让我家初雨去找你补习补习功课?我看你这个娃娃有上进心,能说会道的,她跟着你肯定能学到东西。”
这个老婶子还挺会捧人。
要不是范纯良是后世来的,一准儿被捧的乐呵呵的。
如今他心智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后世的生意场摸爬滚打了十几年,自然对这种话波澜不惊,没什么感觉了。
不过补习功课的事儿还是随口答应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