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数日,田力自嘉定入雨城。雨城,因雨得名,地势多山,气候闷热多雨,人烟稀少,藤蔓纵横。
遍真大师一席话,点醒田力。田力此时,用佛家的话,便是“心猿意马”,何以降服?田力心中亦有所决断:先修道,再修术。
不过田力之“道”,非是道家之“道”。而是“儒家”的浩然正气。田力行囊中,有一本紫阳先生的《近思录》,时时研读,受益匪浅。
“理无形而难 知 气有迹而易见。气一而已,有阴有,一而分为二阳”,“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圣人之道,仁义中正而已矣”。
字字如珠玑,句句指本心。
田力每日研读,心思越发豁达,胸怀越发中正。此时丹田之中的兵魂真气,浩大如山岳,四平八稳;涓涓如细流,润物无声。再次抽出“逡巡”,狂暴凶戾之气急速化开。
田力此时运行《穹窿山止戈录》中的“神兵赋灵”法决,兵刃中杀戮与征伐的意念,在“浩瀚儒雅”的兵魂真气引导下,逐渐变得平静淡泊。仿佛收刀入鞘,夜读《春秋》的儒将。
冥冥之中,田力感觉自己与“逡巡”血脉相连,刀便是人,人便是刀。“刀能斩头颅,亦能止纷争”,“神兵有灵,以意养之。人兵同养,如影随形。”——这便是神兵赋灵。刀灵虽然弱小懵懂,确是真正孕育了出来。
此时的田力也明白了遍真大师所说的,“兵家之人,不沾因果”的含义。兵家修行的人,杀人再多,不论好坏,都不会在阴间生死簿上录档,行罪 恶深重之事再多,也不会入地狱受苦,这便使得所有的约束荡然无存。因为杀戮之气影响心性,兵家之人,最容易由“武神”变成“杀神”。
所以,兵家之人首先便是养自身的“浩然正气”,以气正身,以己束己。修心不足,修为再高也只是“稚童执革,伤人伤己”。
在“雨城”的深山之中,禽兽众多,田力时时研读“儒家经典”,又见过了太多的弱肉强食,心境渐渐成熟起来。
自雨城北上而行,便到了阿坝州。
阿坝州天空蔚蓝,牧草青葱,牛羊成群,毡房洁净,如牧民心总的圣山一般,这是一片安静祥和的草甸。然而,田力明白,这里同样也是充满血与火的“茶马古道”。
自古以来,中华优质战马均出自陕、甘交界的“天水”。秦皇嬴政的祖先秦非子,便是为周天子牧马于“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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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藏等少数民族以及西方人肉食为主,需喝茶以利肠胃,所喝的“黑茶”——发酵茶,则是产自川、滇。 故而需要进行茶与马的互换交易。巴蜀的阿坝州便是其中重要的交易地点。此外,因巴蜀产井盐,阿坝州又成了私盐交易之所。
田力明白,这片草甸并非真如眼中所见的平静。
月余的深山行路,田力此时头发蓬松,满脸胡茬,加之皮肤粗糙,完全失去了一个十四岁少年的模样。
当他出现在一处毡房外,牧民家的一个年龄五六岁的女娃,脸蛋酡红,怀抱一头白色的羔羊,远远得瞅了过来。
“小姑娘,你家大人可在?”
田力一开口,吓得小姑娘高声喊起来,双眼却不离田力,“阿妈,阿爸。有人来了。”
紧接着,从毡房里走出夫妇二人,男子大脸堂,高个子,浓眉大眼;女子约莫三十出头,面相温婉,头缠围巾,腰系围裙。
男子一脸警惕,走了过来,“客人从哪里来?到此为何?”
田力抖了抖手中的幡,“这位大哥有礼了,我是行脚商人,卖膏药为生。自嘉定而来。”
男子看了看田力的装束,“嘉定来此,需穿过深山,路途艰难。”说罢,一伸手,“客人请进。”
男主人名叫吉尼日杰,女主人名叫阿子英花,抱羊的小女孩叫吉尼阿果。一家三口放牧为生。双方互相介绍之后,吉尼日杰放下戒备,招呼妻子给田力准备吃食。
不久,香喷喷的羊排和苦荞粑粑端上来,吉尼日杰拿出一只牛皮酒囊,银质酒碗,热情的给田力倒了满满一碗。田力虽不胜酒力,盛情难却,慢慢醉了过去。
等到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吉尼老哥见到田力醒来,哈哈大笑,仿佛喝倒了田力是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这是英华嫂子白了他一眼,招呼一家人吃饭。此时的小姑娘阿果,也跟田力熟络起来。
饭后,田力于吉尼日杰老哥辞别,继续前行。中午时分,田力遇到二十余名面容凶悍的骑马汉子。
为首一人,身高六尺、面色紫红、络腮胡子、头包黑巾,胯 下棕色高头大马,腰间斜跨长约五尺的双手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