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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单刀进枪(四)

单刀进枪九死一生从来不是句空话,其中除了那由无数战场尸骨打磨出的一寸长一寸强的六字箴言之外,单论刀枪两者的杀伤力,那也是不可足一而论的。汉朝军营中向来盛传宁挨三刀不挨一枪的言论,战场之上,刀的劈砍往往无法如枪那般贯穿敌人身躯,对其脏腑造成致命杀伤,要知道哪怕是遇上重甲,枪的穿透性能也在极大程度上优于各式刀具。因此在这战场之上单刀进枪就是纯粹的无稽之谈。

这番言论此后延伸到了江湖上,那些个对于那些单以武技分高下的江湖游侠而言自然也是十分适用,唯一区别只在于武夫修习武道一途,入气之后对敌便再几乎不在以那武技高下论胜负,一场比武的胜手往往落在了双方修为与气机的掌控之上,所谓兵器,更多的只是在于对行气一途的疏导与贯通,手无寸铁行走江湖依旧能混得风生水起的江湖人士自然也大有人在。

然而殷子安此番不加气机,大踏步前行,分明是存了要与离苏单凭武技论高下的想法,只是自古以来单刀迎枪几无胜手,殷子安又何尝不明白其中道理,或许是本就心有不平,此番托大只想让那离苏败得心悦诚服,可那身为天下第五的枪圣离苏又岂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只见其手中那丈许长的点钢枪正面迎上殷子安手中长刀,两者相交顿时迸发出金石相击的刺鸣声。

殷子安自然不敢小觑枪圣之名,此番试手也是拿出十成十的功底,在一刀震开枪尖后,当即执刀向前。单刀进枪,关键就落在这一个“进”字,枪尖锐利,但避开枪尖,欺身向前,单刀也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

离苏自然也知晓其中道理,当即回身向后拉开距离。殷子安当即一脚踢在那枪尖处,将离苏的身形往前微微一带,恰是这一瞬间的停滞给力殷子安执刀贴身的机会。

殷子安将刀身贴着那枪杆节节递进,先前踢在枪尖的那一脚在阻滞了离苏后撤的同时也让离苏无法及时撤去枪尖的力道,由此无法第一时间横栏架枪防守。殷子安此番进攻离苏避无可避。可就在那刀刃即将划过离苏虎口之际,后者竟将那枪尾离手,抛枪向上。刀身紧贴枪杆的殷子安被枪杆整个抬起后落,眨眼之间又回到与离苏的五步之外。

一招没能得手,殷子安再度挥刀向前,心想趁着离苏的大枪尚未回手之际抢占先机。这时只见那大枪在空中划出一个满圆,离苏在抛出枪尾后,顺手接住那伸回的枪尖,随后便一只手握住枪尖部分,与欺身上前的殷子安交手数个回合。

枪尖对刀刃,此番交手二人未能分出个高下。离苏近战对敌,用枪杆荡开攻势,再以枪尖防守反击,这般手段放眼天下也是罕见。

数个回合之后,离苏荡开门户,趁机将枪尖竖直向上高高抛起,随后一手稳稳握住那恰好伸到自己跟前的枪尾。那枪头枪尾再度对调,离苏这时双手握枪,将枪头自高往下狠狠砸去,随即枪身在距离殷子安头顶不到一臂的距离处稳稳停住,而那枪头则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弯下,枪尖如箭矢一般精准落向殷子安额心处。

这一点枪千钧力道,殷子安避无可避,遂侧起一脚将那枪尖踢偏,在卸去其中力道之后,殷子安顺势用脚尖勾住枪头,身形一转,整个人翻身站到那枪头上,随后脚下发力,将一杆枪稳稳下压,踩着枪头落在地上。

殷子安一刀伸出,距离离苏却还有一臂距离,看似近在咫尺,可只有当局者才知晓这一臂的距离却是宛若天堑,难以逾越。

二人就此停住,离苏不禁叹道:“世子殿下好武艺。”

殷子安面无表情道:“离将军倒也不差。”

离苏听罢苦笑一声,他自认在那武榜之中单论武技可入天下前三之列,却想不到今日竟与一后生打得有来有回。

殷子安却不知离苏这些思量,只是此番时间紧迫,他本想单以武技分出个高下,给这享誉天下的枪圣一个交代,可事到如今想来比试已经不是以武会友这么简单。殷子安气息暴涨,刀刃上的气机节节攀升,罡风骤起,离苏的神情也渐渐变得凝重。

……

广静城。

如今的广静城内丝毫不逊色于城外的纷乱喧嚣,自打闭上城门之后,城内百姓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眼见得这城外杀得昏天黑地,内心愈发惴惴不安。更有甚者,三五成群聚集起来,到官府前,城门前散播流言,擂鼓大闹。事到如今,广静城尉已派兵不知镇压了多少起事的暴民,城中大牢更是早已人满为患。

任谁都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人命关天岂是儿戏,稍有差池便是城毁人亡,濮常城一城冤魂便是前车之鉴,又有谁能将希望真正寄托在一名肃州来的少年将军身上?

就在此时,已是混乱不堪的街道上出现了一老一小两位道士,老道士披头散发,身着破烂道袍,一身打扮像极了道路边上的乞讨之人,相比之下那小道士却是要干净不少,生的明眸皓齿,额心处还有一点朱砂印记,倒像是从名门大家里出来的俗世弟子,只是背着一个与身高极不相称的书箱,看上去倒是颇为滑稽。

小道士似乎有意与那老道拉开距离,一路上几乎没有交谈,直到二人寻到了一处位于深巷中的茶水摊,这才坐到一张桌上。

开茶摊的老头跛了一只脚,行走不便,因此茶水吃食都只摆在了身边的木桌上,让客人自行取用。或许也正是有这层原因在,小老头这才在这纷乱的闹市当中安安稳稳地经营这这点生意,闹中取静,相比之下这老头的茶摊在这若大个广静城中已是难得的清净之地。

小道士跟老头要了一壶花茶,在取茶的时候小道顺口问道:“老人家,城外打了多久了?”

老头子说道:“这我不晓得,听说今早封的城,兴许是那时候打起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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