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蒸蒸,亭中轻风习习。
康红鲤坐在亭子里的石桌旁,两脚搭在另一张石凳上,手支下颌,双目微眯,正在歇息。
外面柳树下,一匹卷毛青鬃马正甩着尾巴打着喷儿吃草。
之前,康红鲤在老烧饼那儿吃饱后,去行兽坊租了这匹马,出县城踏上青路,快马奔弛半多时辰后,天热马乏,缓步而行。
待来到夏村地界出了意外。
夏村是宁县最南边的一个村落,四五里之外便是大疃县地界。
康红鲤行至此处,看到路上不少行人车马往回走,问了才知道前头封路禁行,说是迎接九幽使团,连封半月。今天刚好是大疃集,老乡们怨声连连,还说前边的大渠岗早就禁行,没有子夜宫发的通行令,一个也不让过。
康红鲤心头一凉:不让通行?得封十多天?要命!
他想把哥哥和娃娃师傅叫起来商量,想了想还是算了,师傅说,她那点先天灵气快见底了,听她意思,往后吃饭搞不好得限汤限水,还是不招惹她,哥哥刚来,更没主意。
他想了半天,驱马来到前面的县界亭,这是宁县地界南边最后一个界亭,处夏村和大疃县中间。
亭北大片麦地,地里几个庄稼人正忙碌收割,亭南远处几座矮山,近处一片松林,亭台边有口水井,过往路人多在这里停驻休息。
康红鲤刚坐下不大会儿,路北来了一队人马,百十来人,打着九幽国的旗号。前后骑卫背弓跨刀,手中皆是明晃晃的长枪。中间有两辆厢车,其余马车上装满捆扎齐整的九幽草,有十来车,看品相以三四叶居多。
队伍中有匹白马,这匹白马神骏非凡,比寻常的马高出一头来,通体纯白,肋生四翼,鬃毛浓密,浑身健肉饱满,四肢有如铁铸,双眼如铃,神彩逼人。
这马来自龙燎大草原,叫四翼天马。龙燎大草原上双翼天马本就少见,四翼天马更是稀罕,并且这种纯白、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色的,更是万金难求。
四翼天马并无鞍辔,跟在一辆厢车旁边,不离其左右。
这队人马行至南边松林处,停驻休息,有骑卫过来打水喂马。
康红鲤眯眼佯睡,看向那厢车。
厢车里下来一女子,向亭子看了看,低声和一骑卫说着什么,那骑卫点头看往这边,走了过来。
这名骑卫叫花木枝,鼠族,九幽国皇家骑卫七叶卫领,此次护送使团的头目。
他来到亭前,看里面有个人族小子在睡觉,他去把外边青鬃马的缰绳解开,用腰间刀把捅了下马屁股,青鬃马受痛,嗒嗒嗒地跑开。
花木枝喊道:“喂,小子,你的马跑了。”
康红鲤眯眼偷看,心里好气,装睡不理。
远近九幽骑卫看头领捉弄此人,不由地发笑,一过来提水的小卫,走至青鬃马旁,握拳又打了马一下。这下用的力道不小,青鬃马吃了一惊:老子招你惹你了?一个个的!它长嘶一声,扬起前蹄,呲溜溜跑了。
花木枝进亭摇着那小子道:“你的马跑了,还不快追!”
康红鲤一惊,迷糊道:“马,我的马。”起来擦着眼张望跑远的青鬃马,急得围着石桌乱转。
花木枝道:“你追啊!”
康红鲤翻了翻眼皮道:“追得上?你们把我的马惊了,赔我。”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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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坐了下来。
花木枝见他一副赖皮相,心里好笑。他看了看那青鬃马,说道:“欸,马停下了,快去追。”
康红鲤看青鬃马跑了不远又停了下来,正低头吃草,他说道:“都不跑了,追什么!”又支着头睡了起来。
花木枝看这小子穿着鲜亮不像个傻子,怎么脑子和别人不太一样?
他举手就要把他驱赶出亭子,听有人喊道:“花头领,不得无礼。”声音清丽,婉转,明明是命令的话语,却带着天生的妩媚,让人听出娇嗔之意。
亭外走来一位女子,穿缥青裙,戴白丝罩面,身材婀娜,身后灵尾摇曳,风姿摄人。在她身后跟着一俏丽女子和四翼马。
花木枝收了手道:“这小子,马跑了也不追,我好心——”
那女子走进亭子笑道:“杏儿让你把人赶走,让出亭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康红鲤把脚又搭在了石凳上占着座,羡慕地看向那匹四翼马。
那女子道:“还不快把马给人家牵回来?要不,你的‘青烟’赔他?”
”青烟“是花木枝的座骑,他哪舍得?忙叫亭外卫兵去把青鬃马牵回来,不巧的是,去的正是那个打马的小卫,他一近身,青鬃马就跑,边抓边跑把众人乐得大笑不已。
那女子看了,笑着用手指向花木枝说道:“报应。”说完,朝康红鲤行了赔罪礼道,“公子勿怪,唐突之处,给您赔礼了。”
康红鲤道:“我的马被惊了,你说怎么办?”
那女子笑道:”你待如何?“
康红鲤收起腿,正色道:”打个商量,我想进京,没行令,我跟在你们后面,就说是一起的,如何?“
那女子一愣,说道:”你早就想好了来讹我们?“
康红鲤道:”可不,没想到他倒先来招惹我!我那马,国师都夸过它,你说惊了,怎么办?都不是赔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