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妖孽频兴国势阑,大都天意久摧残。休言怪气侵牛斗,且俟精灵杀豸冠。数载修持成往事,一朝被获若为欢。当时不遇天仙术,安得琵琶火后看。
话说宋异人与姜子牙来到后园散心,姜子牙自到宋宅后,从未来过此处。但见:
墙高数仞,门壁清幽。左边有两行金线垂杨;右壁有几株剔牙松树。牡丹亭对玩花楼,芍药圃连秋千架。荷花池内,来来往往锦鳞游。木香篷下,翩翩翻翻蝴蝶戏。
正是:小园光景似蓬莱,乐守天年娱晚景。
姜子牙围着后园走了一周,言道:“兄长可在这片空地之上,建造一座五角楼阁!”宋异人言道:“为何要盖楼阁?”姜子牙言道:“此地拥湖抱水、藏风聚气,是此地穴 眼所在,若在此处造一座楼阁,可使主家人丁兴旺、福寿绵长,财源茂盛、金银满仓!”宋异人奇道:“贤弟也通堪舆风水?”姜子牙言道:“小弟颇知一二!”
宋异人言道:“不瞒贤弟,建造后园之际,愚兄请了朝歌最知名的先生,他也曾讲过贤弟这番话,可在此处一连起造了七八次,每次临到造成之日,定然凭空降下天火,将楼阁焚毁,次数多了,愚兄便觉得福缘不可强求,再无心打理它了!”
姜子牙言道:“小弟择一吉辰吉日,兄长只管雇匠人起造,造成之日,小弟在此处替你镇压邪气,可保万无一失!”宋异人对姜子牙之言深信不疑,按照姜子牙挑选的吉日,破土兴工,起造楼阁。
这一日,小楼业已建成完工,宋异人在前堂款待工匠,姜子牙独自一人来至后园,在牡丹亭中打坐入定。酉时刚过,园中狂风大作,走石飞砂。空中愁云漠漠,惨雾凄凄,空中无数道黑烟,烟中簇拥着无数大小恶鬼、夜叉之类,猛从四面八方向小楼包围上来。
姜子牙见状,豁然起身,将发簪摘下,头绳去掉,长发披拂,手持宝剑,刺着一道符箓,念诵咒语,符箓忽然起了一阵火花,姜子牙将宝剑一抡,变成一个栲栳大的火团。
只听姜子牙喝了声:“敕令!”说着火团往空中一甩,那火团疾飞上去,顿时嗅着一股焦臭刺鼻之气,伴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后,那群恶鬼、夜叉从黑烟中现出身形。
为首五个精灵鬼怪,俱是身高过丈,相貌狰狞。东边这个面如青蟹,手提木棒,巨目如碗;西边的面白如纸,头生肉角,手托一口金刀;南边的面如喷血,周身火焰,背插三根火旗;北边的黑面黑须,脚踏水车;中央站立者,最为高大,面如姜黄,巨齿獠牙,肩头扛着一块数丈见方的石块。
五个精怪,齐发一声吼,口中喷着毒焰烈火,同时向姜子牙扑了过来。姜子牙喝道:“妖孽,尔等还不服绑更待何时!”说着将手掌一张一合,顿时半空电闪雷鸣,跟着降下一道震天价的霹雳。
这五个精怪不过二三百年的微末道行,如何能抵住昆仑五雷天心正法,一个个慌忙跪伏在姜子牙的剑下,口称:“大仙,可怜我等数百年的修为,饶命呀!”姜子牙喝道:“妖孽,你等是什么来路,为何在此屡次作怪,当真是恶贯满盈,其罪当诛!”说着举剑要斩五鬼。
五鬼见状叩头不止,哭诉道:“我等乃是五路鬼王,麾下各有五百鬼奴,只因纣王无道,三月三降香,惹怒玄女娘娘,娘娘命力士至阴山背后,将潜云子收伏的妖魔鬼怪,尽数释放。命我等往朝歌,搅扰成汤江山,吞噬殷纣气数。此处乃是附近百里穴 眼所在,故此我等在此做怪,还请大仙明察,开恩饶恕,我等愿供大仙驱使!”
姜子牙言道:“既然尔等想活,便服从我的符命,去往岐山,不许祸害百姓,日后命你等搬泥运土,听候驱使,他日斩将封神,得其正神之位。”五鬼闻言俯地叩头,率领鬼卒,驾起阴风,往岐山去了。
不说姜子牙收伏五路鬼王。且说前堂宋异人设宴款待一众工匠,马氏和宋夫人孙氏,在后宅闲聊家常,忽闻后园中雷声大作,便结伴赶去观看,老远听见姜子牙吩咐妖怪,往岐山听命。马氏对孙氏言道:“他大娘!你听听姜子牙自言自语,这样一个人,如何能有长进?”说罢气呼呼进了后园。
此时五鬼离去,园中仅剩姜子牙一人。马氏走到姜子牙面前,问道:“你适才在这里和谁在讲话?”姜子牙言道:“你一妇道,怎知此中玄妙,我适才在此镇压妖邪。”
马氏冷笑道:“你自说自话,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我来问你,你说在镇妖,那妖物在何处,你唤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姜子牙抢白不过,只得道:“与你说了你也不懂,我在昆仑山学道,虽未有大成,也学会降妖除魔之法,区区几个妖邪,并不在话下。即便是扶鸾请仙,问卜阴阳,也难不倒我!”
马氏闻言冷笑道:“这么说你还会抽签算命喽?”姜子牙言道:“嗯,老师传我风水阴阳之术,对命理最是了然,可使人趋吉避凶!”此时宋异人从前堂赶来,围着刚然建成的楼阁,细细巡查一周,问姜子牙道:“贤弟,方才愚兄听这园雷响,又见半空降下一道大霹雳,以为又逢天火,急匆匆赶来,却见完好无损,贤弟适才可曾发现什么异样?”
姜子牙无奈,将适才镇妖之事,一五一十讲说一遍,宋异人闻言咋舌不已,半晌言道:“贤弟有此等道术,可谓半仙之体,不枉你深入高山,四十年的修行。”
孙氏可不似马氏一般糊涂,对姜子牙言道:“适才叔叔说会抽签算命,为何不在朝歌开设一间命馆,定然有一番作为!”宋异人笑道:“这个简单,朝歌南门最为热闹,我在那里有闲房,送与贤弟去开命馆!”
不多日,命馆收拾齐整,外门贴了一副对联,上首是:只言玄妙一句理,下首是:不说寻常半句虚。内门一对联月:一笔如刀,披开昆山分玉石;双瞳似电,观透沧海辨鱼龙。上席墙上还有一副联曰: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姜子牙挑选良辰吉日开张,不觉光阴荏苒,数月过去,不见算命的人上门。
且说这一日,有个叫刘乾的樵夫,挑着一担柴往集市上卖。经过南门时,瞥见前方有座命馆,刘乾卸下柴担,用草帽扇着风,瞅着姜子牙身后一副对联冷笑。这刘乾原是朝歌的破落户,念过几年私塾,心道:“好大的口气,全是骗人蒙事的,且让我消遣他一二!”于是沉着脸,走进命馆来。
多日无人上门,此刻姜子牙正在伏案昏睡。刘乾双手倏然将案上一拍,把姜子牙吓了一跳,揉搓着惺忪睡眼,举目看时,只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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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进来一个大汉,身高七尺,目露凶光。
姜子牙问道:“兄台是起课还是相命?”刘乾言道:“先生贵姓高名?”姜子牙言道:“在下姓姜名尚,字子牙,道号飞熊。”
刘乾言道:“且问先生背后这副‘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的对联,该如何讲?”姜子牙言道:“这袖里乾坤大,乃知过去未来,包罗万象;壶中日月长,乃是延年长生,趋吉避凶。”
刘乾笑道:“先生口出狂言,既然你说知道过去未来之事,你便为我起上一课,若是准确,我便给你二十文,若是不准,我便砸了你这卦馆,你敢与我打这个赌么?”
姜子牙暗道:“当真倒霉,几月未有生意,今日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还是个抬杠的,也罢,就拿他来开个张吧。”想罢言道:“好,就按你所说,你取一根签来。”刘乾遵言取出一根卦签,递于姜子牙,姜子牙看了看,言道:“此卦要你依我之言而行,方才能准。”
刘乾言道:“就依你便是。”姜子牙言道:“这卦辞我替你解了,给你四句批言:挑柴一直往南行,柳阴路口一老叟。青蚨一百二十文,四个点心两碗酒。”
刘乾听罢笑道:“你这课卦根本不准,我这担柴,不值几个钱,怎会有人给我点心和酒吃?”姜子牙言道:“你不去试,怎知不准。”刘乾言道:“好,我就按你所言,别忘了我俩的赌注!”
说着担着柴一直往南走去,不出数里,果然有颗数人合抱的大柳树,在柳树下,站着一位白发老者,见刘乾挑柴走来,便叫道:“挑柴的过来!”
刘乾心中暗暗称奇,走到老者面前,只听老者言道:“你这担柴要多少钱?”刘乾故意和姜子牙作对,言道:“这柴一共一百文。”老者言道:“嗯,看你这柴枯条大,就一百文吧,只是我年纪大了,还劳烦你替我拿进家去。”
刘乾点点头,把柴挑至老者的家门里,落下许多柴叶,刘乾是个爱干净的人,就在等老者进屋拿钱之际,取来扫帚,把地下的残枝败叶,打扫干净。老者出来,看见地下十分干净,欣喜道:“今日家里人怎么这般勤快!”刘乾言道:“老丈,这是我扫的。”老者笑道:“小哥!今日我家中正缺柴火,遇着你这个好心人了!”
说罢转身又走回屋里,少时,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捧着一个食盘,上面盛着四个点心,一壶温酒,还有一个碗,对刘乾言道:“这是我家员外给你的。”刘乾叹道:“姜先生真乃活神仙也。我把这酒满满斟上一碗,少算一碗,也算他不准。”
当下刘乾斟满一碗,再斟第二碗,正好齐口而止。刘乾吃罢点心,喝完两碗酒,见那老者从屋中出来,刘乾言道:“多谢老员外所赐。”老者笑呵呵的先递给刘乾一百文钱道:“这是小哥的柴钱。”又取出二十文大钱,递给刘乾道:“今日正赶上小儿的喜辰,这二十文是喜钱,小哥留着买些酒吃。”
刘乾又惊又喜,心想朝歌城出了活神仙,拿起扁担,便往姜子牙的命馆赶来。早晨几个街邻都听见刘乾与姜子牙二人打赌,等刘乾走后,街邻们都来劝姜子牙道:“姜老先生!这刘乾是个泼皮,不是好惹的,你这卦若不灵,尽早关了门,避一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