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纣王无道杀忠贤,酷惨奇冤触上天。侠烈尽随灰烬灭,妖氛偏向禁宫旋。朝歌艳曲飞檀板,暮宿龙涎吐碧烟。取次催残黄耇散,孤魂无计返家园。
话说纣王见妲己惊吓生病,手足无措,传令将潜云子进来的镇妖宝剑,立刻焚毁。黄门官立即在分宫楼前,生起熊熊烈火,将木剑投入火中。说也奇怪,本是相克之物,木属最经不住火烧,谁知这口木剑在火中,烧了足有半个时辰,竟丝毫未损。
黄门官忙去回禀纣王,纣王登时大怒,当下要治黄门官的罪。他如何能知,此木乃是大罗天之灵根,慢说是人间凡火,即便是三昧真火,也不能烧毁分毫。
奈何妲己乃是修行多年的老狐,对纣王言道:“妾身听说,那些左道旁门,最忌惮世间肮脏之物,陛下可命人将宫女换下的脏布,投入火中,可破他旁门邪术!”纣王立即命黄门官,找来宫女的脏布,投入烈火之中,那仙木被秽血所污,顿时灵气消散,被烧作飞灰。镇物一去,妲己立时复原,愈发的精神。有诗为证,诗曰:
火焚宝剑智何庸,妖气依然透九重。可惜商都成画饼,五更残月晓霜浓。
且说潜云子此时尚未返回太和山,在朝歌城内稍驻,见妖光逐渐暗淡,不由欣慰,正要乘云而去,忽见妖光复起,直冲宫闱。
潜云子一声长叹道:“本想以仙剑镇妖,延续成汤的社稷。孰知天数已定,殷纣运势已去。将贫道仙剑焚毁,一则是成汤该灭,二则是周室当兴,三则修道人遭逢天劫,四则姜子牙享受人间富贵。也罢!贫道下山一场,就留诗一首,留于后人印证。”
当即在司天监照壁墙上一指,墙面之上,立时显出二十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乃是一首诗,诗曰:
妖气秽乱宫廷,圣德播扬西土.要知血染朝歌,戊午岁中甲子。
潜云子题罢了诗,乘云回了太和山。且说朝歌百姓,见司天监照壁墙上,金光缭绕,都围拢过来观看,却不解其意。众人正看时,恰逢太史杜元铣回府,见许多人围在府前,便命两边侍从将人群赶开。
杜元铣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有这么多的人聚拢在此?”门役回道:“回太史大人,适才有一个披发赤足的道人,在照壁墙上随手一指,墙上立时显出一首诗来,那字金闪闪的,许久不散,故此众人争抢着来看个稀罕。”
杜元铣闻言来到照壁墙之前,只见墙上闪着二十四个金字,一时也解不开诗意,当下将诗默记在心,命门役将诗句铲去。回到府中反复推敲,细细品味,暗道:“此诗必是那进朝献剑的道人所作,他说妖气旋绕宫闱,与我所观气象,颇为相同。当今天子荒滢无度,久不理朝政,惹得天怒民怨,眼看江山社稷岌岌可危。我乃三朝老臣,蒙受先帝的洪恩,不能坐视不理。”
当下打定主意,连夜修下一份奏疏,次日至文书房,正遇首相商容,杜元铣大喜,上前见礼,言道:“老丞相,昨日元铣夜观天象,深宫半空妖气冲天,想来有灾祸要降临!陛下不修国政,不理朝纲,日日沉迷于酒色,此关系祖宗社稷,非同小可,元铣不能坐视不管,今日备下一份奏疏,准备上呈陛下,敢劳老丞相转呈,丞相意下如何?”
商容闻言道:“太史既有奏疏,老夫义不容辞!只是陛下已数日不登大宝,老夫只得进内廷呈奏!”当下商容进九间殿,过龙德殿、显庆殿、喜善殿,再过分宫楼。来到寿仙宫前,被黄门官朱升拦住,问道:“老丞相!这寿仙宫乃三尺禁地,外臣不得擅自入内。”商容言道:“老夫岂能不知,烦劳公公与我通传,就说商容在外候旨。”
朱升进宫启奏道:“商容在宫外候旨。”纣王言道:“商容虽是外官,却是托孤老臣,可以让他进来。”
商容奉旨进宫,口称陛下,拜伏在金阶前。纣王问道:“老丞相有何紧急的奏章,要进内宫见朕。”商容启奏道:“执掌司天监太史杜元铣,昨夜仰观天象,见妖气笼照金阙。杜元铣乃三朝元老,为国家忧心忡忡。皆因陛下连日不设朝,久坐深宫,老臣这才冒死进后宫,乞垂圣听。”言罢将杜元铣的本章献上,黄门官接本铺于龙书案上,纣王展龙目御览,本章云:
“具疏臣执掌司天监杜元铣,奏为保国安民,请除魅邪,以安宗社事:臣闻:‘国家将兴,祯祥必现;国家将亡,妖孽必生。’臣元铣夜观乾象,见怪雾不祥,妖光绕于内殿,惨气笼罩深宫。陛下前日躬临大殿,有方士见妖气贯于宫闱,特进木剑,镇压妖魅。闻陛下火焚木剑,不听大贤之言,致使妖气复炽,日盛一曰,冲霄贯牛,祸患不小。臣窃思:自苏护进贵人之后,陛下朝纲不整,御案生尘;丹墀下百草生芽,御阶前苔痕长绿。朝政紊乱,百官失往。臣等虽近天颜,陛下贪恋美色,日夕欢娱,君臣不会,如云蔽日。何日得亲赓歌喜起之盛,再见太平天日也?臣不避斧钺,冒死上言,稍尽臣职。如果臣言不谬,往陛下早下御音,速赐施行。臣等不胜惶悚待命之至!谨具疏以闻。”
纣王看罢,暗道:“杜元铣言之有理,日前那道人进剑除妖,几乎把苏美人吓死,朕这才下令将木剑烧毁,今日杜元铣又言妖气藏于后宫,看来道人所言不假!”
纣王回顾问妲己道:“杜元铣上书,又提宫中藏有妖魅,或许那方士所言非虚?”妲己闻言立即跪倒在地,言道:“那方士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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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道妖人,蒙蔽圣聪,妖言惑众,极有可能是北海反叛派入朝歌的奸细。如今杜元铣旧事重提,传播妖言,使人心惶惶,定是那妖道的党羽,行为实在可恨,论罪当诛!”
纣王闻言道:“美人所言甚是。”当下传旨意:“将杜元铣枭首示众,以绝妖言。”首相商容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言道:“陛下万万不可,杜元铣乃三朝元老,忠心耿耿,真心为国。况且职掌司天监,此乃他职责所在,他若知而不言,便是欺君罔上,如今他据实上奏,陛下反要杀他,只恐满朝文武为他不平,请圣上念他一片忠心,又是朝中重臣,就赦免他吧。”
纣王怒道:“若不杀他,这宫中藏妖的谣言,何时能止?”商容一连谏言数次,怎奈纣王执意不从,命左右将商容赶出内宫。
杜元铣在文书房内候旨,却不知大祸即将临头,黄门官宣读旨意:“杜元铣妖言惑众,拿下枭首示众,以正国法。”宣罢不由分说,将杜元铣打落朝冠,脱去朝服,推出午门。
行至九龙桥,正遇见上大夫梅伯,见杜元铣被绳捆索绑,忙上前问道:“老大人犯了什么罪?”杜元铣哽咽道:“当今天子失政,老夫上本内廷,说夜观天象,见后宫妖气冲天,请天子重整朝纲,远离美色,托商相代为转呈,岂料触怒天颜,君赐臣死,臣不敢违旨!”
梅伯闻言大惊,对左右道:“你等且住,待我面君保奏。”言罢往寿仙宫赶去,刚到九龙桥边,迎面遇见首相商容。梅伯言道:“老丞相,杜元铣犯了何罪,天子要赐他死罪?”商容长吁短叹道:“只因杜元铣夜观天象,见妖气萦绕宫闱,便直言上奏,天子却听信苏美人之言,以妖言惑众、惊扰万民之罪将他问斩,老夫苦苦劝谏,反被天子从后宫赶出,为之奈何?”
梅伯听罢只气得三尸神暴跳,五陵豪腾空。言道:“老丞相乃百官之长,辅佐天子总理百政,如今天子无故杀戮臣公,老丞相却说为之奈何,实则是贪生怕死,爱惜血肉之躯。此非是丞相之所为,待我与你一同再去面君!”
说罢拉着商容过大殿,来至寿仙宫外,拜伏在地。朱升启奏道:“宫外有商容、梅伯候旨。”纣王心中不悦道:“商容乃三朝元老,可进内廷。梅伯未曾听宣,擅闯后宫,乃不遵国法之举。”当下传旨道:“宣二人进见。”
商容、梅伯二人听宣,一同进宫拜伏在地。纣王问道:“二位爱卿,有何奏章?”梅伯口称:“陛下!但不知太史杜元铣身犯哪条国法,以至于要将他赐死!”纣王言道:“杜元铣勾结方士,妖言惑众,污蔑朝廷,他身为大臣,不思报效国家,反而编造妖言,欺君罔上,按律当诛!”
梅伯闻言,不由声色俱厉言道:“唐尧治理天下时,对百官所提有利于社稷的谏言,无不听从,他在位九十余年,无一日不设朝听政,与文武共同商议治国安民之策,亲贤远谗,从不贪酒爱色,以至天下太平。如今陛下数月不理朝政,终日沉迷于酒色。杜元铣乃治世之忠良,陛下竟然听从苏妃之言,斩杀先王的大臣,有伤国家之梁栋。臣请求陛下赦免杜元铣,使文武百官敬仰圣上广恩洪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