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那夺目惊心的白光逐渐淡去,事物清晰,如焕新一般明丽清亮,所有人的心顿时一揪。
“……殒落了?”
高空澄清明朗,之前应劫之人不见踪影了。
他们张惶一望,心底同时带着一种期待与紧张。
“顾君师——”
从摩诃禅寺逃脱出来的澹雅,以杖化镜阵以抵挡天雷的澄泓,一身红袍眉眼冶艳的魏郦,还有喜服破损、伤痕累累的人皇。
这四人全被顾君师以法器拦阻在外,如今法器失灵而坠地化朽,他们没有了阻拦,却像被魂收了似的,杵立在原处,神情苍白怔神。
只因,朝天雷所劈的原有位置,早已空无一人。
天空荫蔽,乌云濛濛,天雷如同余威未散的火龙,尚吐着火信子,细链一般的紫电穿梭在空间之中。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就这样死了……”拼死从澄泓手上逃脱出来的魏郦,眼睛绯红,唇瓣几近咬出血来。
他现在是连旧日仇人澹雅都视而不见,无心理会了。
而澹雅此番也是从摩诃禅寺偷跑出来的,他本不是那等安分守纪之人,那一日他利用秘宝无意间窃听到寺中提及酆都一事,方丈劝诫澄泓莫要插手顾君师的事情。
但澄泓执意要去酆都,哪怕方丈主持跟他讲,此去他必将应一场大劫,他亦在所不惜。
澹雅一想起顾君师,便觉如啖冰梅,又冷又酸,他心底多少有着负气的不甘与怨怒。
他便想着,最后一次去看看她,看她是否真的能够顺利出嫁,他就不信她以前惹得那些个烂桃花会就此偃息旗鼓,必要时,他这般善解人意的人也乐意助他们一把,搅和掉这场男默女泪的婚事。
哪曾想刚到,便见到她那杀夫证道的场面,那时的他竟有一种背脊发寒的感觉。
六绛浮生死不死与他没有什么干系,他也并非觉得顾君师杀夫便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他只是总忍不住联想,倘若他要给顾君师当夫婿,他就一条命,究竟舍不舍得就这样贡献出来给她杀着玩。
后来,看到天雷降落,那前所未见的雷霆之力,那远超过绝世天才所能承受的天雷数目,尤其最后一击,他当真有种这一界的主宰想不顾一切地杀顾君师诛杀在此。
所以,在他脑子还没有彻底想明白“舍不舍得”的时候,人已经从隐藏的方位飞身而出。
直到被她拦挡下来,看着那比巨蟒更为粗大的紫光天雷落在她身上时,那一刻澹雅才终于肯承认一件事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还真舍得。
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啊!
“哈哈哈哈——那妖人已被天雷翙翙浩荡诛灭,当真是上苍有眼,恶必殒于正道之下!”
“灰飞烟灭就该是她的下场!”
“哼,算她死得早,天要收她,否则吾等也必不会容她在世!”
就在众人以为顾君师被天雷劈死了,乐呵夸夸其谈之际,这时一阵强光如甘霖洒落天地,他们精神一震,那种通透至灵台的感觉让他们有种瞬间臻满,连久固不动的心境都有摇动,甚至有到了瓶颈的修士,直接就当场升了一个大境界。
怎么回事?!
他们表情瞬间僵硬住了,心也“咯噔”了一下,都惊讶地抬起头。
天如同破了一个大洞一样,漏出万千彩光,趋散了全数的乌云,只见在光最集中的位置,一道身形从虚无到朦胧,慢慢从中慢慢显现出来。
“那、那那那是什么?”
有人被惊吓到结巴了。
“是个人……不,是个仙人吧。”
当金光洒在她身上时,骨似火淬炼一般呈玉色,完美且坚韧,血肉皮毛逐步修复,摇曳衣裾明色如浇,她彻底重塑金身。
那代表着祥云的瑞彩化为凤鸾,仙乐袅袅,围绕着顾君师如梦如幻,那几乎叫人窒息的强大威盛气势,懂的人都懂这一幕究竟代表着什么。
所有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不、不可能的!天门未开,她不可能飞升的!”
“天道自是最为公道公允,飞升之际清算功德业业障,此等杀夫为恶之人,何以能够飞升上界!”
但雷劫过之后,受劫之人浑身萦绕的仙气四散,净化了这一界的气瘴,这事却是不做假的,如逢甘霖。
“怎会如此?她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扛下了天雷,而且她既受得七七天雷,这表示她已铸就仙躯,为何却无天门接应?”
有人疑惑地喃喃道。
“天门虽然无尽海之上,但每一界但凡有人能够飞升,天门必然会去接应!”有人喜道。
也有人弄不懂现在什么情况:“那她、她到底还是不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