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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孩子帮

围坐餐桌的五人,加上赶着出海而没留下吃早饭的老四阮齐,这便是草禾帮的全部成员了。说好听点是草禾帮,说不好听点,也就是几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相互依偎过活的小家庭罢了。

帮派名字是排行老二的秦沐晗起的,寓意先吃草再吃禾,算是个美好愿景。至于名字为什么不由排行老大的陆姓少年定?当然是他没好好读过书,脑子里没货,用秦沐晗的话说:“真让他起名,估计叫丐帮是跑不了的。”

草禾帮几个孩子的出身、家世各有不同,甚至可谓天壤之别,生活在一起许久,大家还是心照不宣地不去过多提及那些往事。

只知道秦沐晗曾是临平郡城内某豪族的私生子,确实算个公子哥,但身份上不得台面,故一直隐藏在暗里,没成想最终却因此幸免于难,而那个豪族满门三年前已经消散于尘土之中;算盘珠出身也不错,是账房家的儿子,但听说小时候一直痴痴傻傻的,令瞧惯了伶俐人的家中长辈十分不喜,所以一直没给入籍,反而在某件事之后阴差阳错地活了下来;阮齐最神秘,只知道不是本地人;五妹阿絮则是从小体弱多病,多半是家里治不起了,所以把她贱卖给大户人家,能治好就当个暖房丫鬟,治不好也有人给下葬,最后是丫头自己偷偷跑出来,被阮齐撞见给带回来的。

年纪最小但熟稔人情世故的赵聪原本也有个安稳家庭,然而父亲在庭北道筑城时意外身亡,母亲悲伤过度没多久也跟着去了,事发突然,只剩下个三四岁的孩子独自在家。要不是陆姓少年两次路过赵聪家门口都听到有孩子的哭闹声,估计再过一天,没吃没喝的赵聪也就没活了,所以男孩特别亲近陆姓少年,用他那泼皮话来说就是“叫他爹都行”。

相比于这些个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的遗孤们,反倒是身为老大的陆姓少年还有亲人在世,是他外婆。只是外婆腿脚不便又目盲,家中也没有稳定收入,所以老人的日子过得委实不比这几个孩子好多少。严格来讲,陆姓少年要一人照顾两个家,好在草禾帮这边有秦沐晗帮忙打点,其他几个孩子也都有一技之长,起码能够填饱肚子。而在外婆那边,陆姓少年一直哄骗称朝廷每月三两的抚恤金月月准时到账,不多,但也够生活,剩下点钱还能去念个私塾。

其实真不是陆姓少年爱读书,而是外婆最喜欢读书人,她总与少年念叨只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读书才能受人尊敬,读书才能让她死后再见到他父母时好有个交代.....

但他哪有闲钱去读私塾,所以在读书这件事上,少年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撒过多少谎。而且为了要应付外婆不时的询问,他不得不常去各个私塾门外蹭听,死记硬背下几句道理好应付差事。好在他天生不笨,又善于顾左右而言他,外婆倒一直信以为真。

秦沐晗之前揶揄陆姓少年,也正因为此。

吃过早饭,草禾帮的几位英雄各自按计划行事去了,除了那一老和一小。小阿聪得看家,虽然这个家没啥值钱物件儿,但也经不起丁点损失;陆姓少年嘛,今天没他啥事,所以又准备去私塾门外当那偷听贼了。

少年常去的私塾是一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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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的落第老秀才开办的,位于城南梨木巷,私塾里的学童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毕竟官宦子女或是富商人子弟都会去朝廷开办的郡学馆求学。

之所以常去这座私塾,一方面是离着草禾帮据点近,另一方面也因为这个落第的老先生在少年看来实在是很有意思。郭老先生并不像传统儒生那般温雅谦逊,除了在传授先人道理时勉强撑得起一副先生模样,其他时间倒更像个无赖匹夫,抽旱烟、喝花酒,很是享受。

最让少年觉得有趣的是他那张极其刻薄的嘴,上至王侯将相,下到邻里百姓,常常是逮着什么骂什么,时而直戳心窝,时而阴阳怪气,许多本可以好好讲的话,到他嘴里常常难听至极。

邻里都知道郭老先生他屡次落第,并不顺遂,心中有怨气在所难免,加之他肚子里确实有几斤墨水,也不会在孩童面前展现那副做派,所以邻里和家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与他产生过多争执。

直到四年前陆姓少年的出现。

四年前,少年不过十岁,本该跟大多数孩童一样在私塾内初读四书五经,却因为父母和姐姐的意外遭难,以及还要照顾年迈多病的外婆而早早辍学养家,当然,外婆一直被蒙在鼓里。

生计方面,他为人伶俐,能说会道,打打零工倒是能勉力支撑起他和外婆的生活,但读书在他看来属实是个又古板又花钱的差事,只是为了能瞒过外婆让她少操点心,平日无事可做之时,他便会惫懒地去偷听先生们唠叨几句。

四年前那一日,少年一如往常地摸到了那座宗祠私塾的屋顶,平躺着翘起二郎腿,眼望天空,耳听书声。正惬意时,一坨鸟屎正中少年面门,气得他起身就摸出弹弓,要结果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麻雀。一通折腾下来不仅没打中麻雀,反倒被宗祠护院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好在少年人小鬼大,身手灵活,几个上蹿下跳就不见了踪影。

倒了一脑门霉的少年本想去城南破庙里补上一觉,经过梨木巷时发现了这家新开的私塾,只是学生少得可怜,他往里打眼一看,就知道都是些其他私塾不要的笨娃娃。少年索性靠着门板坐下,大大方方地偷听屋里老头到底都讲了啥,看看是怎么误人子弟的。

这日,郭老先生正讲授《孟子·尽心》的上篇。

他先是摇头晃脑地复述了一遍原文:“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

然后他尽可能通俗地解释道:“凡事都由天命注定,我们要做的是顺应正命,比如说,那些知天命的人就不会站在有倾覆之危的高墙下面,也就是我们后世常说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听到这里,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的少年在门外不屑地嘟囔了一句:“狗屁。”

不巧这话被屋里的郭老先生听个正着。

怒气冲冲的郭老先生猛地一推门,正好把靠在门板上的少年掀翻在地,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心中怒火便消了大半,估么是家中没有闲钱送来上学,只好在门外听听,倒也算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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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侮辱先贤不是小事,郭老先生仍是严厉地问道:“娃娃不大,口气不小,先贤之智慧,怎么就狗屁了?”

寻常孩子面对先生的责问,早就低头认错了,但这孩子竟是个犟种,人还灰溜溜地趴在地上呢,嘴上倒是不闲着:

“看见危墙,既不推倒,也不修葺,反而只是躲避,还推脱给那玄之又玄的天命,可真是大大的仁义君子!这种行径还不是臭不可闻的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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