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六角亭已经待了三个月时间,期间院方根本没提及我何时能出院的话题。而且,也越来越少看见院长和王小蒙的身影。在别的医生眼中,已看不到当初‘我’苏醒时的那种喜悦。
在被交给姜主任看理期间,我没见到父母的消息,当然也没有其他任何熟人的消息。他们不理会我想见父母和爷爷的迫切心情,每天只是给我做着那些无聊的测试题目,再有耐心的人,也会不耐烦的。
经过几次据理力争,被强行注射安定剂后,我终于明白老院长最后那句‘争取走出六角亭’的含义了。
一般人住院恢复时,看望的亲人都会说祝早日康复或者早日出院的话。
按照逻辑,那么老院长这句话应该说为‘祝早日康复,走出六角亭’或者是更为简单的,‘祝早日走出六角亭’。
他不仅没有用‘早日’,还加上了‘争取’!
他在暗示我无法离开六角亭!同时也期望我走出六角亭!
明白这个道理后,我再也不挣扎了,我把一切藏在心里。因为我看过一个案例,讲一个精神正常的人被误抓入精神病院,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的故事。
最好的证明就是不证明,正常起居,洗漱,吃饭,看报,运动。于是二十天后他就被放了出来。
可是我并没有被放出来。
只是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似乎是11月11号。选择安静后,我已经像个退休高干般生活了一个多月,院方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我又有点不耐烦了。去院子里面散散步,这是我每次不耐烦时的做法。
六角亭的病人不多,我无聊时数过,12个。额,把我也计算在内的话,就是13个了。
但非病人就很多了,扫地阿姨2个,修剪花坛打杂的大叔一个,厨房2个人,医护人员大概有30个。
很想和扫地阿姨闹闹磕,可她们一看我身上的病服就躲的远远的,我大声喊我不是神经病;她们回我,神经病都说自己不是神经病。
想和大叔聊天,他就笑呵呵看我。后来我才发现他又聋又哑。
那些医护人员就算了,在他们眼里,我们都是小白鼠。
我也不喜欢和其他病人聊天,逻辑混乱能忍忍,言语不清我可受不了。
正在我信手踱步的时候,一个瘦瘦的中年男子靠了上来,跟着我慢慢走着。
他是5号房的病人。一天到晚抱着院子里那棵水杉树,说这是他的命根子。见过奇特的妄想症,没见过这样奇特的。
他靠着我走的时候,我感觉到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经过我观察,你不是精神病。”他犹豫了好久,和我并排道。
“我也不是神经病。”我没好气地说。
“我也不是精神病,当然也不是神经病。”他没在乎我的口气。
“那个大叔在修剪你的命根子。”我努了努嘴,看着院子里正在修剪枯枝的大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