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绚丽的黄昏。
夕阳浮沉在地平线上。天穹纯净,仿佛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倒扣在大地, 无数流星在天幕上划过,就像最后的夕阳烧裂了晚霞云,化作拖着长尾的火星,坠落在人世间的大地边缘。这比宫崎骏笔下的星辰浪漫还要梦幻。
远方,一株老树,树下伴着一个佝偻老人,化作了地平线上唯一的剪影,其身后无数青草随风摇曳如海。
此刻,天,地,人,和谐近道,斑驳陆离之美若古书之画。
少年迷茫的望着那道身影。
这是哪?他只记得他明明是在泰山上,然后天降一块巨石,发出一阵刺目白光,之后他便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这里。
……这里是幻境吗?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掌纹清晰可见。他脚下的大地厚实无比,青草漫过他的鞋子,在他的脚腕边轻轻摇曳,他抬头一望,他的旁边也有一株老树相伴,叶片繁茂随风吹响。这不像是幻觉。
那这个人又是谁?
无形之风猎猎作响,吹动少年之鬓,少年瞳孔中倒映那道佝偻的身影。这个老人让他感觉好亲切,好熟悉。他开口喊道:“老伯,你好?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人点点头表示听到了,但背着身子不动。他没有直接回答少年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且,先说你,是江成蟜吗s?”
老人的声音沧桑沙哑,发音怪异,那感觉就像孤独百年的野人,有些忘记了如何说话。
少年顿时一愣,这老伯是什么人,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老人心有所感,算是确定了答案,当即挺直了脊背,继续追问道:
“江成蟜,华夏人岭南人,1999年生人,目前大学在读,自小被表姐洛菲菲带大,三年前第一次接触神秘组织天机狩猎城,成为旗下外围猎人,今日你来泰山,表面是与同学游玩,实则是执行天机狩猎城的任务来到,是也不是?”
江成蟜下意识的摆出了防御姿态,浑身的肌肉紧绷了起来,他沉声问道道:“你究竟是谁?”
这个老人说的分毫不差,他的身份,他的姐姐,以及这次来泰山的目的,每个字都对的上,这如果不是见鬼了,那就是这个老人派人调查了自己。
“唉......”
老人背着身子,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气。这声叹气仿佛抽走了老人所有的力气,让他的脊背又重新弯曲了下去,仿佛更加衰老了。江成蟜感受不到任何的敌意,反而感觉这老人像是专程等在这里,专程在这里等了自己无数年。
今日得见,故此,一声长叹,如释重负。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任何极致的艰难悲哀或者孤独困苦,其实到最后都只会化作一声叹息。
“是你就好,是你就好啊。”
背着身子呵呵的干笑着。天地之间的风声悠长,传递着老人喜悦之音。
“你到底要干什么?!”江成蟜恼了,大声的质问道,他有些受够了这老人的故弄玄虚。
“小子,老夫要送你一场机缘!让你从此无敌于宇内,觉醒成王!”那老人的声音突然雄浑了起来,像一头沉睡百年的雄狮觉醒爆发一般。在江成蟜的瞳孔之中,这个佝偻的背影终于动了,老人侧过身子,露出半张脸的回眸。老人深深的看了江成蟜一眼。
那老人只用了一眼,便如炬之光,穿透万里,直奔江成蟜之心。
江成蟜根本还没有看清那老人的脸,便陷入那眸底的漩涡之中,整个身体的躁动都消失了,他变得像棵老树般平静。
那双瞳孔在江成蟜眼中被无限放大,最后像个泥潭一般将他的心神都拉了进去。那眸底的清澈与浑浊中仿佛演映着老人的一生,厚重的沧桑感扑面而来,其内写满了时过境迁,天荒地老,物是人非。一瞬之间,江成蟜好似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抽出到时光之外,眼睁睁的看着外面日出又日落,时间飞逝,直到周边的一切都老死在了时光之内,包括所有的亲人朋友,慢慢化作沙土与白骨,而他像神一般冷漠旁观,直到只剩他自己。只剩他独自坐在一片黑暗之中,而面前也只剩那个老人。
但他并不难过,只是有些孤独。
江成蟜望着眼前的老人,只觉得如旧友多年重见、故人白发相逢。这是穿越时空的互位,如自己老了,正立身于那颗老树之下。
老人只是看着,没有说话,江成蟜也闭上了嘴,只是望着,不曾相近半步。
此时,世间像冰晶凝固,不见半滴流动,又像是沙漏之具,一刻未停。天地之间像是只有风声,又像有人叹息:
我是这一世的善,也背负这一世的罪。
我高尚,我自私,我奉献,我贪婪。
我……妄图改变时间,重获所失,起死回生……
你是我,我却不一定是你,你握着我们所有的东西……
我能说的不多……但你!握着我们所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