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凡所种种似是而非、造化弄人的境遇,在夜幕降临之时,却变得十分澄明。
一则至关重要的消息刚刚抵达吴留城。
这个消息的到来也就预示着皇城当中的巨大变革就此落下帷幕,也使整个事态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在容喜院内抹泪相对、互相慰藉的妯娌仆妇,和在馥雪斋中互相鼓舞的姐姐弟弟们,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在一个时辰后,王氏一族却当着知府大人的面,哭天抹泪地向吴庆琦、吴庆丰兄弟二人致以最深、最诚挚的歉意,向众人诉说了自己是如何的见财起意,从而做出了这等腌臜之事。
当下便收到了由赵任之通过安平向自己传来信件的吴双,开心的同时也对此甚是讶异,无论皇城中发生了何种变故,但细究起来,终究与此事无关,还直接告请了司狱官来抓捕的王家,怎会转瞬间自打嘴脸呢?
这喜从天降的背后究竟还隐藏着什么?
最值得猜测的恐怕就是,王家受了他人的蛊惑一心要嫁罪吴家罢?
可是、是谁?
会是贤三老爷么?还是江时杰?
可又是为何呢?
难道真是跟自己是太子妃人选的谣言有关?
吴双忽然觉得渺渺然不可猜测。
紧接着,一场依照着冤屈立雪的吴氏兄弟二人意愿的裁决在婍园举行,这同样也是一场带了吴留知府私心的判决。
两刻钟后,正堂中坐着知府、推官一并官职人员和吴家两位爷,而吴家,除却吴二爷家的两个才五岁的孩子,其余妇孺皆带着一个或两个心腹妈妈、丫鬟,一并毫无规矩地在里头或坐或站。
裁决之时,仍是由王家次子携妻再次诉说事情的起因经过,左右不过是王家见着吴二爷财大气粗、心中妒忌,见财起意,意图靠陷害吴家二爷而得到一定的田产房屋。至于为何是妻子上阵,又道是男人本色,以酒色之道至其失德犯错当是最快、最容易的办法。
好一阵悲戚诚恳的话语过后,吴家二夫人已先上前将跪在地上的王二爷踹去一脚,口中并骂:“果真是没良心的娘就生出来没良心的儿啊!竟要害起我们吴家了,想当年,我大哥一家帮了你们多少?你们流放归来,连你们的族人都将你们赶到路边,原是无地置身,若不是我大哥顾念旧情,将你们安置在城外的那座院落之中,你们能过得那么舒坦么?
去岁时我大哥又将婍园分出一块给你们住,你们现今住着的那院子还是我大哥家的!那时我劝大嫂,可不能再帮衬你们了,大嫂却道是人都有苦加身的时候,念着要与你那敏姐儿说亲事,对你多加帮衬。可你们……不思恩图报便罢了,如今……反叫我大哥大嫂遭罪!
再说我家相公去找你理论又有什么错?这就叫你提前设计好了,好嫁祸给我们!”
一众妇孺瞧她说得动情,亦跟着抽泣起来,满堂泣声啼起、哭骂歉声一片。
“相公、相公受了好一顿苦啊!啊!好苦!我可怜的相公……”吴二夫人带着从薇顾自冲至其夫面前,左拉右瞧,泪眼相顾,连连泣怨,似是没听见一众官人连连严声的“肃静”,“若不是知府大人张老爷有眼,还不知要被祸害到什么时候……”
也是听了这声夸赞,张知府决定先等妇孺们闹完再说。
接着是吴家大夫人扶椅落泪、瞠目而看,指着王二太太凄然道:“你还可记得你生儿子时,觉着没什么补身体的,自己又生了病,便将你儿子送到我家寄养了大半年?你那时病好了,还忍着就是不肯来相见,就怕我将孩子给送回你贫穷的家里去罢?
我乔新婍会是这般人物?虽看出了你的心思,莫不是还将你的儿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连同你家大姑娘我都当作亲生女儿一般对待着。那年我家双姐儿进宫,敏姐儿可是在我这儿待了一年啊!我家双姐儿有的东西,我便也替敏姐儿置办了一份,连敏姐儿的嫁妆我都置办下了!可你如今却、你却恩将仇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