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瑂在空寂之中行复行,身上灵机越发微弱,到最后她意识几乎寂灭,只是心中一点执念微火,强撑着她走下去。她的身体已经几乎枯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茫然向前走去,脚步也深一步浅一步。
也不知走了多久,中间她又遇到几个早已坐化的道人,有男有女,衣冠简朴古风存,全都在此地绝灵而死。
其中有个女修留下的一篇记载令她希望陡生:太阴太阳,无极为道。吾寻无极道人的足迹来到此阴阳逆转之地,企图获取其传承,无奈无缘得见道人,兼之身受重伤,终于此绝灵之地坐化。
女修身边还留下一部汲取阴阳之气,化为己用的炼气法门,按她所言,她这功法疑似无极道人的传统,只是太过粗糙简略,所炼化的阴阳二气只足够炼气期的小修士运转,对她并没什么用处。
这法门对女修没有用处,对李瑂来说却是雪中送炭般的救命手段。她赶紧按照法门行功运转,顿时阴阳二期和合交汇,体内灵机渐渐得到补充。
身体在灵机的补养之下,很快恢复。她朝女修一拜,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她面前出现一片湖水,湖中开有两朵莲花,一黑一白,缕缕奥秘的气息在莲花周围萦绕,整片湖水深虚寂静。李瑂扔出两个符人,让他们去湖中摘取宝莲,符人身形极为灵动,飞到莲花旁边,伸出两双小巧苍白的手,正欲折断莲花,忽然异变突起。
只见莲花无风而动,湖水卷起巨大的漩涡,两个符人轻易就被卷入漩涡之中,李瑂见状立刻逃离,但是已经晚了,莲花上的黑白二气如同两条长练,将她卷落湖中,之后湖水又很快恢复平静,宝莲濯清涟而不妖,亭亭玉立,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异变。
黑暗中李瑂感受到四肢百骸如受万剑穿身之痛,她睁开眼,发现视线笼罩着一片红雾,她伸手一摸才发现是血。不止眼睛,她现在浑身流血,如同被剥了皮的尸体,黑白二气如刀割一般钻进她的全身。
她再细细观察,发现黑气不断侵蚀杀灭她的生机,但白气又缓缓修复疗愈她的伤口。黑气主死,白气主生,如此阴阳相生相克,生生不息。但是先前她在湖外之时,为何只感觉到灵机被黑白之气吞噬,一点被修复疗愈的感觉都没有?
想不清楚,她便先将此事放在一边。她强撑着打量四周,只见累累白骨如山,都是被湖水漩涡卷来的吗?她心中疑惑,一边运使女修留下的法门,一边强迫自己去生出万般念头,借此缓解浑身上下的钻骨之痛。
她又发现此她所处之地是一处石窟,石壁上镌刻满复杂的人形图画,写满不知所以的符文,这石壁上的图纹,和女修留下的法门略有相似,她不自觉地按照壁画上的人形图刻修行起来,顿时痛感降低,阴阳二气在她体内和合交汇,一种暖意从经脉传到四肢白骸。
难道石壁上所画是救身之法吗?李瑂顾不上想太多,功法越转越快,越转越灵动如意,很快她就修行完石壁上的所有图纹,疼痛之感又开始锥心而生,难道只有不停运转新的石壁图纹才能缓解疼痛吗?
但是石壁上已经没有图纹了。
她朝石洞深处走去,果然又发现了新的图纹,她赶紧运使,身体又开始舒服起来,就这样她不停修炼石壁图纹,一共运使了九十九块石壁图纹,终于身体里的功行运转得圆满起来,最后她体内的灵气全部换成阴阳二气,一股玄奥之感从她身上传出,飘飘渺渺,似远还近,竟如李寻一般面容不显,天机不测。
周身的阴阳之气如鱼得水一般纳入她的体内,却不再有丝毫粘滞疼痛之感,她有种脱胎换骨一般的感觉。
石壁上的图纹全部剥落,整片石壁光滑得没有丝毫痕迹,一行行字迹显露出来,乃是一篇功法,名为八荒六合阴阳道经,是对先前图纹的总结。李瑂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获得了大机缘,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女修所说的阴阳道人的传承。
她将道经默记在心中,石壁顿时再次剥落,一切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李瑂再三查探之下,发现此处确实别无他物,看来这传承也是随意留下,是以没有留下片言只语以慰后人。
但得到道经已经是天大的机缘,这道经中妙语连珠,并不比族中道祖亲传的道书弱,有的地方甚至要更加玄奥精妙。她朝着石壁一拜,顺着石洞的来路离开,果然又来到先前的湖中。这时湖中的黑白莲花竟然自动飞入她的手中,化为阴阳黑白双剑。
认主之后,剑中之灵黑白两个童子顿时在她耳边叽喳,吵得她头昏脑涨,不过她也得知了许多信息。
此地确实是阴阳道人所留的传承,不过道人说过惟有有缘人可得,也惟有有缘人可以从石壁之上领悟道经,那些累累枯骨,竟是无数年月里欲求机缘而不得,最终遗憾坐化的寻道人。
通过剑灵,她也得知了此地竟然是在这黑白双剑之中。湖水之外的黑白之气都是幻景,只有湖底的黑白之气才是真正的阴阳二气。有缘人可入真正的阴阳之地,遇剑取之,无缘人终生不可一见,还以为此处空间无穷无尽,其实竟然只是剑中一隅。她忽然疑虑所谓的道是什么,如女修之辈,心性坚韧,万死来求,却因为轻飘的一句无缘,最终郁郁而死,甚至至死都不知真相。
她想不明白,最后化作一声轻叹,然后收起黑剑,踏着白剑冲天而起,飞出这剑中空间。如果李瑂知道徐长庚的经历,甚至荒仙道宫中无数获得仙经法宝的有缘人,只怕她会对“有缘人”这几个字产生莫大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