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坷垃随着王先生上了天息山,如同笼中鸟被放飞,天宽地阔,山高水长任他飞翔。寨主展占雄亲率山上的兄弟到山下迎接王先生和运粮车。王先生向众人介绍了他的学生张坷垃,因为是王先生的学生,大家都热情的称他为小兄弟。
张坷垃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受众人尊崇敬重,再也没人张口闭口骂他是小叫花子,也没人任意欺凌他了。他的心情无比松快,如同乌云散去,露出了明媚的阳光。
山寨大摆宴席,为王先生和刚回山的兄弟们接风洗尘。喝的是山寨自己酿的美酒,吃的是狩猎打来的野味,山下尧湾湖捞的鱼虾,还有山上自己种的蔬菜和粮食。自从王先生上山以来,制定山规,寨主号令众人在山坡开荒耕种,饲养畜牧。山涧水滋养,亦无旱涝。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感谢军师王先生这几年对山寨的贡献,感谢天息山的馈赠,大灾之年他们还有吃有喝。天息山的人豪侠尚义,大度不羁,使张坷垃深受触动,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一个天地,从未想过的一种活法。
王先生请示寨主,能否让二头领白夫勇收张坷垃为徒,教授他武艺。寨主看张坷垃也是个好苗子,学好了为山寨所用,当然赞同,白夫勇也乐意收他为徒。
寨主为张坷垃举行了隆重的拜师仪式,山寨的大小头领均到场。在寨主的主持下,张坷垃向白夫勇行三叩首大礼,敬茶、敬酒,并发誓言:“承蒙师父不弃,收小的为徒,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也,我一定遵从师父教诲,不忘师恩。”
张坷垃既是王先生的学生,又是二头领白夫勇的徒弟,山寨上下没有人敢轻看他。传授张坷垃十八般武艺:
“矛锤弓弩铳,鞭简剑链挝。
斧钺并戈戟,牌棒与枪杈。”
师父尽心传授,张坷垃用心学,白天随师父在山上翻山跳涧拉弓射箭,夜半三更就起床苦练。两年过去了,多得白夫勇尽心指教,张坷垃这十八般武艺也学得十分精熟。他也从一个瘦弱的少年长大成十八岁的俊俏郎君,身高七尺有余,体格健壮,凛然英锐,仪表堂堂。
大灾过后,迎来了一个好年景,王先生派人去西辅城察看,待时机成熟重返西辅城经营店铺。
话说赵元郎经两年的打探,发现张坷垃投靠了天息山,抢了赵家粮仓。他臆断上次皇粮被劫,害得他被罢免主簿,老父赵璞郁郁而终,都是张坷垃勾结天息山强盗所为。
大灾后赵元郎到西辅郡报官,直言自家粮铺伙计张坷垃伙同天息山贼寇强抢粮铺,希望官府悬赏捉拿他。自上次丢失皇粮后,郡府还未有作为,又是天息山贼寇,必须予以打击,以免其日后再骚扰西辅。
西辅城的大街小巷都张贴着带有张坷垃画像的悬赏布告。郡府已有所防范,王先生决定,此时不宜再去西辅经商。
天息山西北方的峰县县城,属于河南府辖区,对于天息山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二头领白夫勇提议去峰县县城发展商业,经过几个头领商议,觉得此法可行。寨主展占雄派白夫勇带张坷垃去峰县察看。
白夫勇扮作客商模样,张坷垃扮作随从,师徒二人来到了峰县。小城四面环山,青山绿水,街道狭长,地面铺有高低不平的石块。
天色已晚,街道两旁虽有各种铺面,但人流稀少,师徒二人找个靠城边的客栈住下。
张坷垃有早起习武的习惯,翌日天不亮就起了床。这里的山与天息山不同,别有一番景象,此山为嵩山东麓,皆为红色岩石,山势不高,山顶平坦,树木稀疏。昨晚下了一场暴雨,整座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树木青翠欲滴,红色岩石在朝霞的映照下,如同火焰山一般。
山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张坷垃绕着山下的人行道缓步慢行,领略这奇妙的风景。不知不觉到了一个小山村旁,村里稀稀拉拉住着几户人家,靠山而居。院子和房屋都是石块垒砌起来的,房顶铺盖着的都是山里生长的一种茅草,村子神秘而宁静。
张坷垃来到一个小院前,他突然想进去看看这里的山民是如何生活的。他轻轻地扣响小院的木门,只见里面走出一位老汉,当他打开院门的刹那,张坷垃看到院子里有两间低矮房屋,房门上挂着一个牌子,牌上写着“周氏膏剂”。
“请问客官一大早有何事?”
张坷垃一时语塞,停顿一下道:“老伯能让我进去喝点水吗?”
老汉明显警觉起来,慌忙关门:“大清早的,我还没打水,家里没水!”说完从里边把门闩上。
老汉惊慌失措的样子和周氏膏剂四个字,让张坷垃觉得这老汉是个有故事的人,此时他想起了王先生。
王先生在张坷垃心里是高山仰止,他博学多识,宽厚仁爱,襟怀坦荡。但张坷垃又觉得王先生很神秘。一次偶然的机会,师父白夫勇给他讲了王先生的家世,并说王先生之所以家仇未报,皆因为未找到那个见证人,他已苦苦寻找十年,那人就是当年掌管周家药材库的总管丁一人,也是王先生的舅父。
莫非此老汉是……?张坷垃飞奔至客栈,把刚才所见告诉了师父白夫勇。师父也觉得可疑,随张坷垃来到那家小院,然而小院已关门上锁。
师徒二人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等了整整一日,也不见老汉回来,真是奇了怪了,种种迹象表明,老汉不是一般的山民。他们二人商议,王先生寻找见证人整整十年,必须将此消息告诉他,不可错失良机。最后确定由师父白夫勇连夜回天息山请王先生下山,因为白夫勇号称翻山鼠,翻山跳涧如履平地,这一带地形也比较熟悉,他回去最合适。
白夫勇再次与张坷垃确认了老汉的相貌特征,并叮嘱张坷垃在此小山村盯着,万不可让老汉再走掉。师父走后,张坷垃在小院对面的山坳里隐蔽观察,随时注意院子里的动静。一日过去了,没见老汉回来。又一日的傍晚时分,终于看到那个老汉,只见他进门之前先警惕地东张西望几下,然后才关上门。
为了防止他再次走掉,张坷垃从山上下来躲在门外的一块大石头背后,只要院门一响,他就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