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钱!”
葛荆喘息一声,拄着赤柽缓缓向前挪了两步。
“没有钱...”
女掌柜的脸色一沉,摇曳着双肩冷笑道:“没有钱你和我说什么?我这里又不是养济院。”
葛荆慢慢抬起头,目光澄明如水:“只要饿不死我,我什么都能做。”
女掌柜一撇嘴:“什么都能做?”
她上下打量着葛荆。
葛荆一身麻衣宽松肥大,穿在他瘦弱的身上仿若罗袍一般。
干瘦的脸,颧骨凸出,两腮凹陷,看上去仿若骷髅样,一点肉都没有。
一手拄着木杖,一手抵在嘴上,不时有鲜血滴落。
看这幅模样,稻草样的人儿,怕不是一阵风袭来都能将他吹飞,还敢吹嘘什么都能做。
女掌柜的一个字都不信。
葛荆淡然道:“脏活、累活、杂事能做,杀人劫道一样不差。我只求一口饱饭。”
女掌柜的柳眉挑了又挑,看了眼葛荆,扭过头又看了眼窗外的天。
狂风呼啸,席卷沙石铺满整个天空。
黄沙遮天蔽日,看不到一点光亮,层层风沙笼罩下,天色阴沉得彷如末日降临。
女掌柜吸了一口气,看都不看葛荆一眼怒吼一声:“老刁把这小子送到厨房,什么活累就让他干什么。”
老刁眼珠一瞪,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女掌柜,干咽一口唾液。
“还不快去,等死啊!”
他这一耽搁顿时让女掌柜更加来气,杏眼圆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就去,就去...”
老刁连忙转身,抬手抓向葛荆。
他的手伸得十分突兀,一般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没想到,葛荆人虽没反应过来,手臂却本能的一沉,让开老刁抓来的手。
然后,就听呲啦一声,葛荆的衣袖直接让老刁给扯了下来。
“啊!这破衣服...”
老刁傻傻的看着手上的一截衣袖,忍不住吐舌的叫了一声。
女掌柜眼眸一亮,似乎感觉到什么。
俏脸一沉:“毛手毛脚的,你还能不能干点什么了...”
“那个...”
老刁张拉张嘴,哑口无言。
“去,把你的衣服拿给他一件穿!”
女掌柜的目光从葛荆胳膊上一扫而过,又掠过葛荆的胸膛,眼眸间忍不住闪过一抹惊骇。
那里,有一条条、一道道层层叠叠摞成一片片的疤痕。
虽然疤痕已经十分清浅,有些模糊,像似快要消退一般,可它的存在已经能够证明一些东西。
‘果然,能在大漠荒野行走的人,无论他的外表多么不起眼,都是个人物。看似温顺,如果惹急了,立刻就会变成饿狼。’
女掌柜的看着葛荆跟在老刁身后的背影,偷偷吁了一口气。
‘什么脏活累活,杀人劫道一样不差,我看是杀人劫道不再话下吧。’
‘不过,你在装还能瞒得过我才华洋溢,年轻美貌的玉香春,玉大小姐。哼哼...’
女掌柜的转过身,看到一圈伙计叉着腰在那看热闹,顿时柳眉一立:“都闲着呢,不知道干活啊,客栈被吹得这么肮脏你们也能待得下去。”
她挥舞着洁白玉藕般的手臂,指指点点的谩骂起来。
伙计们呼啦一声散开,打水的打水,扫地的扫地,提起抹布干了起来。
老刁则带着葛荆走到后院客房,取出自己的一套衣物递给他。
葛荆也不说话,脱下麻衣换了起来。
他自己本身的衣物早就在大漠一战被斩成了血色布条,这身麻衣还是他从刀胡子身上扒下来的,经过半个月的磨砺,已经比纸条强点不多。
说实话,老刁的衣服就是客栈里小二们的套装,除了干净没有任何优点,没人会在意。
可落入葛荆眼中,却是他短短一生中穿过的最好的衣服。
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一脱一换中老刁看到了葛荆身上层层叠叠的疤痕,瞬间眼中闪过惊骇的神光。
‘掌柜的就是掌柜的,眼光就是毒辣。’
‘怪不得这小家伙身体这么虚弱,像似活不起的样子。就这一身伤,或二一个人恐怕不是活不起,而是早死了。’
老刁低着头,隐讳自己眼中的异色,放缓了脚步,带着葛荆来到厨房。
“小余哥,小余哥,先来一碗肉汤两个馍。”
走进后厨老刁忙不迭的一阵喊。
等他停下来时,柴垛后才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啥事?”
老刁小步慢跑绕到柴垛后面,笑道:“掌柜的给你送来一个人,快饿死了!”
葛荆转头望去,看到一个消瘦的年轻人从柴垛后面走了出来,正诧异的看着他。
“就他,稻草人一般,能干什么?”
老刁笑道:“他说他什么都能干,最主要是不要工钱...”
小余哥眉头一挑,笑了:“果然是掌柜的风格。”
说着随手抓起一个海碗走到灶台前。
掀起锅盖,热气奔腾,肉香四溢,葛荆口涎忍不住流了出来。
夸夸两声轻响,小余哥舀满一海碗的肉汤,大手一挥,又抓起两个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