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照敷着额头走进教室时,里面基本上坐满了人,班主任老刘站在讲台上正说着什么。还是那副记忆中的样子,个子不高,黑框眼镜,微微凸起的小啤酒肚,条纹衬衫的口袋里别着一只黑色钢笔。
“咳咳,那个,在这个第二学期啊,你们...”
“报告”林晚照站在门口,轻轻地打断老刘。
“呦,林晚照呀,快进来,脓这是怎么啦”老刘老家在南方,后入赘到他老婆家里,虽在镇子上教书这么多年,但说话时依旧能听出南方口音。
面对堂下学生的取笑,他曾指着自己灰白的鬓角解释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我这个鬓毛已斑白稀疏了啦,要是这个家乡音调都改啦,回家谁还能认识我呢。”
倒真是被他说出一番离愁别绪,不愧教了二十多年语文。
林晚照被笑脸佛似的老刘盯着,心中莫名其妙想起这一遭。
倒也没忘记回话:“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
说完话便在全班的注目礼下淡定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第一组靠墙的右下角,她三年没挪过窝的地方。
学校施行“三三六”教学模式——每个行政班里分六个组,每个组里按名次各有六个人,同一个小组的学生把桌子围在一起坐。第一名在第一组,第二名在第二组,以此类推,第六名在第六组,分完头轮学生,从第七名开始又从后往前,第七名在第六组,第十二名在第一组......
美曰其名,为了好学生更好地帮扶成绩落后的同学。
做为第一名的林晚照自然要帮扶班级里的第三十六名。
和她相邻而坐的就是班级里的最后一名,也算是她的同桌——黄雁。是个发育丰满,却整天含腰驼背的女生。说话时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人。记得听予婷说起过,上辈子的她初中毕业就嫁人了,其它的消息倒是再也没有了。
林晚照本不想多管闲事的,毕竟人各有命。
但转念一想:老天再让我活一世,不就是让我来改写不幸的嘛?改沈斜一个人也是改,再多几个又何妨?结个善缘也好。
想及此,林晚照不假思索地搭话:
“寒假过得怎么样?”
面对一向高冷的学霸突如其来的搭话,黄雁侧着头飞速看了她一眼,然后,沉默,良久的沉默。
林晚照一边拿出作业一边腹议道:我这人缘还真“好”。
“挺...挺好的,你...你呢?”黄雁半晌后才红着耳朵回复。
看着女孩一脸谨慎的模样,倒有几分可爱。
而后又不禁反思起来:自己真得这么可怕?
所以,她一改上辈子高傲不可攀的样子,双手交叠趴在桌子上,和同桌小声地聊着天。
......
老刘终于停下了他的讲道,让班长组织学生打扫卫生,领教材,收作业等开学必备事项。
一时间,人声鼎沸,教学楼顶都要被掀翻了。
“哎哎哎!你们听说了吗,四班转来一个学生,竟然染着白色的头发,好拽好狂啊。第一天上学就嘴角带伤,看来又是个不好惹的主,啧啧啧”
“真的?走走走,去看看”
一帮女生围在教室门口叽叽喳喳地,满眼星光,倒也活泼美好。
符合这个年纪的美好。
林晚照站在讲台上收作业,看着她们无所忧愁的样子,心中不免羡慕。
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因为,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真好啊。
“晚晚晚晚!我的晚晚!”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熟悉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硬生生听出来八百年未见的样子。不是焦予婷是谁?
从教室后门进来的女孩,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又厚又直的齐刘海非常符合时代潮流。她蹦蹦跳跳地走至林晚照面前,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自带萌气地瞅着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