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衣已经两天未进食了。
马渊曾几次想要去白贤王府找鹿燃歌劝他,却被苏琴拦了下来。
近日有两拨凉州来的人报信,陆青衣依旧窝在房里,闭门不出。
事到如今,苏琴也没心情独自去凉州,虽然自己的知识储备足以让她在这里好好生活,但是远途所关系到的就是“生存”二字了。
她有些后悔,过去在研究民国墓出土的枪时没有去认真跟进,那时吴寅教导过她,搞考古就不要去挑,古代近代的文物和历史都是财富。
不然如今,她也能就地制个兵器护身来。
“公主,”姚乐儿端着杏茶进了门,“快看看我买到了什么好东西!”
苏琴瞟眼看去,那黄褐色冒着甜腻香味的汁儿,她十年前在敦煌喝过。
那时苗郧西刚回国,便叫她陪他去敦煌学习与采风,他们从敦煌博物馆逛到莫高窟,又一路说说笑笑考察完了榆林窟。
他们在那座干燥火热的城市逗留了大半个月,经历过翻滚百丈的沙尘暴和沙漠迷途,他还在党河边的露天餐厅里,捧着沙漠里捡到的玫瑰石跪下向她求婚,可如今…他失踪太久了。
“公主……你不爱喝吗?”姚乐儿打断了苏琴的思绪。
苏琴失落地看着姚乐儿:“别叫我公主……”
一时间,她不知在这里,他人该如何称呼自己。
“称你……姐姐?”姚乐儿的双眼灵动起来,“来,姐姐,尝尝这碗杏茶!最近天气炎热,杏茶入口可解渴!”
苏琴接过了姚乐儿手中的杏茶,碗底的一颗黄杏看起来还甚是新鲜,这碗杏水能一路来到长安,定是坎坷不平。
她深知这些西域商品的市价,因为长途运输的艰难而高的出奇。
她小抿一口,眼眶里渲出了微红,这两千多年来,杏茶的味道竟没有很大改变。
“他还是不肯吃饭么?”苏琴慢慢喝完了杏茶,将碗放到了一边。
“嗯,”姚乐儿耷拉着眼皮,“幸好那丹药有奇效,若陆公子仍不吃不喝,过上两日,就……”
苏琴叹了口气,她站起身,拖着身上那袭黛紫色的锦绣长裾,来到了陆青衣房门前。
见他房门紧锁,她站在门口:“你若是好好活下去,兴许还能见到她。”
“……”
“我听闻,下个月,白贤王便要去往封地了。”
“与我何干。”屋内的人总算说了话。
“你历经千辛万苦,在我的世界睡了整整十年,如今好不容易醒来,怎能轻易放弃?”苏琴回想起她过去在研究所内照顾陆青衣的那些时日,不禁感叹。
许久,那屋内终于又有了声,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房门忽然被打了开,她看着他深陷的脸颊和苍白的嘴唇,笑着摇了摇头,上前掺住了他:“你这样子,若让鹿燃歌看到,定会吓哭她。”
他将脸撇到了一边,不语。
“你跟阿姊来吃点饭,留驻在长安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
陆青衣听到这话,满脸不可置信,他之前是被这女人毒害才导致事态至此,他冷笑:“你真以为自己是金芷鸢了?你为何要救我!明明我死去后可以再重来!”
苏琴回忆起三岔塔外带回研究院的那些文物,又想起那黑岩上的文字,轻叹气:“无论你尝试多少次,兴许结尾都是定局,与其在这里与我斗气,不如先关心关心她。”
“她如何了?”
苏琴松开了陆青衣,她仰头直视那初旭:“三日前平康坊间有传言,说那鹿燃歌和白贤王皆中了阴魂散的毒……”
“你到底……制了多少这样的毒?白弦又何在?”
陆青衣万念俱灰,他深知中了阴魂散何其痛苦,凡中毒者,一旦日落西山,便会全身冰冷,宛如置身于冰窖,食米吐米,食面吐面,言行之间一旦稍用力气就会胸痛吐血,气息奄奄。
身为习武之人,在用药后差点尚未能撑过,更何况一个单薄女子。
他难以接受鹿燃歌承受如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