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青拉了拉胡来袖子,示意她不要冲动。
两人在窗边,七八人在正中央。
此时两方快要打起来的人却是面面相觑,敢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的人,不是喝多了,就是有真本事。
但这个人看着并没有喝多少,难道是有真本事?
却只见胡来拉起了寻青的手,轻声说道:“我们走。”
走?你狠话都放完了,现在走?
两人却是就这么顺顺当当地走了,胡来更是连头都没有回,趁着一帮人还在面面相觑的时候,刚才捡起瓷片的人确是已经轮拳打了回去。
刚走下楼梯口,里边的两帮人却是已经彻底开始大战起来。
“你别这样拉着我啊,底下的都是看热闹的,你这样别人还以为……”寻青抽了抽被胡来拉着的手,明明今天早些时候,自己还像是一个牵着邻家小姑娘出来遛弯的大姐姐,一下子便换了个角色。
唉,这要是只公狐狸也好啊。
“啊?也是,那我再变一变。”胡来压根没有放手,轻声说道。
只见胡来把年龄变得更大了些,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多岁的翩翩公子了,而是一个三四十的中年男人。
“这样看着就像你爹了吧。”胡来像是十分得意,说到。
寻青恨不得一拳砸在胡来腰上,什么理解啊?你直接放开手不行吗?
此时,两人还没有有下楼梯,只有掌柜的偷偷躲在一楼楼梯口听着动静,其他人都是站在门外,但还想看热闹,不愿意离开。
掌柜看着下来的胡来和寻青,也是松了口气,但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胡来已经变了个样子。
而胡来和寻青身后,已经是一片凳子椅子摔烂的声音了。
“怎么回事啊,掌柜的?”胡来轻声问道,其实这也是寻青想问的,近几年来,已经很少听说哪里哪里斗殴打架了。
“唉,就是城北的那一帮人和城南的那一帮人,两边都是放贷的,但也合法,官府管不着,再说了,打架这事情,不告不理,两边都干这事情挣了不少钱,现在正争地盘呢。”
寻青有些疑惑,这掌柜的怎么看起来丝毫不在乎的样子,这可是在店里打架啊。
“那你店里的桌椅怎么办?”寻青抬头,低声问道,现在的胡来和楼下的掌柜都比自己高了不少。
“这个啊,他们会赔的。”
这可一点不像是放贷的该有的样子。
胡来又悄声问掌柜到:“那这放贷是怎么挣钱的,要是还不起怎么办?”
“这啊,现在还不起的人,官府会强制让他去织厂或者做额外的徭役,再把钱补上,所以现在放贷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除非贷钱的人死了,而这些人啊,以前还是斗谁利息更低的,现在两边都撑不住这样斗了,就变成了现在的打斗。”掌柜轻声说道,又听了听楼上动静现在打得正猛。
这不都是自己想问的吗?难道胡来又偷听自己心声?
两人又继续上路,胡来也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寻青这才问向胡来:“你干嘛非得在那饭馆摆出一副豪横的样子,放完了狠话,然后又走了?”
变回原样的胡来感觉还是有些不一样,就连四处打量的眼神都变了,现在也是胡来的小手牵着寻青,沿着夜色中的送子河走着。
“那尔以为吾想干嘛,真的把那两帮人都教训一番吗?吾还不至于这么无聊。”胡来回答。
“对了,你知道放贷除了放贷的人赚了,还有谁赚了吗?”胡来此刻神情沉郁,问到。
寻青想了想,恍然大悟,原来胡来平时不是不聪明,而是不想去深思那么多,活了八百年,到底还是不一样。
不过,是不是只有喝了酒才会变成这样呢?
“你是说,官府?”寻青回答道。
“对啊,表面上是放贷的人赚了,可是实际上朝廷才是最大的赢家,为什么官府不管,因为官府已经默许了,他们贷出来的银子,肯定是花了,花了就能让银钱流通变快。”
胡来说完,随即又补充到:“一多了无形的徭役,二从朝廷经营的织厂里做的活估计远多余实际上欠的钱财,又赚了一笔,三是让百姓敢把手里的钱花出去,最后又流进了朝廷的口袋里,这是第三笔。”
“而且不像以前,现在欠了钱不还只要给朝廷做工就可以了,敢贷钱的人定然是大量增多。”寻青补充到。
“可是这也太狠毒了吧,不声不响就把钱拿走了。”寻青感叹到。
“可能因为阑田县比较小,还是这种原始的经营方式,估计别的州城,已经发展成产业了,就不再是今天这样像帮派争地盘的样子了,而是用更读书人,却更狠的方式。”胡来又说到。
“那为什么朝廷不亲自做这件事呢?那不是连放贷的利息都能拿回来吗?岂不更好,赚了第四次。”寻青想到了,就问了出来。
“可能朝廷也不知道怎么做比较合适吧,也有可能到了最后,这些放贷的就像你今天见的那样,兼并的差不多了,再直接收归官有不就行了,方便得很。”胡来最后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