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当张胜和雷洪按照约定时间来到村西口时,没想到担心众人变卦的王铁匠早已经拉着几个叔伯兄弟家的儿子,提早把货物装车装的差不多了,大有等其他人一到齐就能马上出发的样子。张胜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他是受王铁匠雇佣的,既然到了现场,自然不能光看着雇主忙活,于是赶忙上前帮忙把物资抬上货车。期间张胜一人轻松抱起起王铁匠他们两三人配合才能抬动的大铁箱子,又是引起众人连连惊叹。
至于小道士,张胜用新做的木制框架加上绳索,将他固定安置在了运货的木板车上。雷洪则是领着老虎兴致高昂的走在张胜身边。原本张胜没有打算让雷洪随队前往,但雷洪强烈要求想到镇上找寻多日未归的父母,加之昨天夜里醒过来的小道士秋景枫点头同意,说是等到镇上恢复些,想要送给雷洪一个小礼物,对他这两天的照顾聊表谢意。
临近夜晚,运货车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这边大伙刚搭起帐篷,王铁匠便迫不及待的拿出果酒肉脯等食物犒劳众人,一解前些时日忧愁的他看起来倒是神清气爽。今天白天的路程异常顺利,路过以往常有山匪的山道,也都是风平浪静,看来确实如张胜所分析的一般,山匪们都躲起来避风头去了,没有再敢出来顶风作案。而野兽就更不用说了,有随行的百兽之王在,大老远闻到气味的野兽早就逃的远远的了。
虽然一路上都挺顺利,但从午后开始,张胜却隐隐感觉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心里隐隐的有些不自在。但看着小道士沉睡中苍白的脸色,他眉头一皱之后,脸上恢复了平静,但心里已经暗暗提高了警惕。
夜晚从林遮掩下,后方在距离张胜等人不远的一个高坡上,一个纤瘦的身影潜藏于一棵大树茂密的枝叶间。极目眺望着前方篝火照亮的车队一行人。待观察一段时间,确定车队众人在此过夜后,这道窥探的身影才小心翼翼的又退后一段距离,悄悄的写好情报,让一只经过特殊训练的信鸽绕开车队,带给前方等待的兄弟。
次日,张胜一行人再次启程。开始时路上依旧顺利,但到了接近晌午时,山路就开始变得难走了许多。时而像是山体滑坡滚下的大石块占了大半个山道,时而过山涧时,木桥突然断裂,时而行走的途中突然有人道河边打水踩中捕兽陷阱。接二连三的遇到怪事不断,再次回到正轨上的众人早已疲惫不堪。
张胜心里已经基本确定了有人在暗中搞鬼,若是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最后的结果必然讨不了好,于是张胜和和王铁匠私底下通气后,让车队立即加快速度启程,自己则是找机会借着丛林和弯道掩护,悄悄的绕路离开了队伍。
何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找个位置高视野好的地方观察,尽可能的掌握前方运货车队的情况。另外也观察车队后方有没有其他人暗中跟随。一是防止官兵设套,而是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打这个车队的注意,便于及时沟通,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毕竟大家都在这一带混迹,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因为一次买卖伤了和气。
方才车队突然加速启程,为了不被落下太多影响观察,他也减少了爬上高处观察的次数,一口气跟着走了不少路。估摸着前方的队伍体能消耗程度应当到了停下休息的时候,他才又找了一个视野好的高处继续探察车队情况。果然,车队开始慢慢停下,疲惫的众人开始坐在树荫下休息起来。但观察了片刻,和上一次停下观察相比,何勇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他数了数车队人数,竟然发现少了一人,仔细回想对应之前,他发现之前拉第二辆车的年轻人此刻并不在队伍里。
但他并没有慌张,而是一边取下了背上的刀,以备不时之需,一边继续观察车队附近范围,寻找那个年轻人的踪迹,兴许那家伙离开队伍解手也未必。
“嘿,朋友,你是在找我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让何勇悚然一惊。他二话不说,立刻向身后声音传来的方向撒出一把铁砂,头也不回的向着林木多的地方跑去。何勇性格一向比较谨慎,这也是老大派他作为探子的原因。他心里清楚,能无声无息,且这么快的找到他的藏身之地,这年轻人一定不简单,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情况,必须赶紧借着熟悉的丛林摆脱他,给老大他们传递消息。
连续在林中折弯,跳跃,上下数个山坡后,何勇迅速的一个前窜,转进了一片灌木丛里,藏好身子的他小心的四处张望,发现似乎是甩开了对方,这才终于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那边的朋友,趴在那还舒服吧?兄弟我可是等了你好久。要是藏舒服了就快点出来吧,咱们痛快的打一架,输了跟我走,赢了你自便。现在你可以转身拔出你的刀了,毕竟张某不习惯在别人背后出枪。”
何勇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转过身,看了身后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既然摆脱不了,那就只能全力以赴,放手一搏了。没有任何言语,利刃出窍,既决胜负,亦分生死,这本该就是混迹江湖之人应有的觉悟。
当然,喜欢偷偷看话本戏剧的何勇,怀着孤胆英雄一般的满腔热血冲上,最终却也并没有比张胜以往在山林里碰到的野猪多撑几个回合,虚晃几枪,配合陈平指点下日渐掌握的暗步设计下,加之找机会用出阿哥撩野猪的那三两下,一腔孤勇的何勇就倒在地上。本身不断逃跑耗费体力的何勇,脚下本就有些虚浮,收拾起来反倒可能比没跑之前更轻松。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拥张胜那样“多姿多彩”的童年,以及足以令百兽避逸的阿哥,自然就不太可能磨练出张胜那样剽悍的身体素质。
拿了这个窥探车队的小贼后,张胜很快回到了车队。将那小贼交给车队众人看管,张胜来到车队前方,大声喊道:“前方的某位大哥听着,你的兄弟何勇落在了我手上,要是阁下够兄弟义气的就收起路上的小把戏,咱们出来正大光明的谈谈。要不然,我身旁这只老虎要是饿了,指不定会趁我们不注意从你这兄弟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到时候缺胳膊少腿的,救回去也废了。”说完他突然猛的一拍身边的老虎脑袋,懵逼了一瞬间的老虎,立刻开始发出了不满的咆哮声,足够让暗处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不久之后,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山坡上冒出一个人,大声回道:“你等着,我这就通知我们老大,若是敢伤了我们兄弟,我保证你们走不到清河镇!”说完,那人便消失在了林间。
伏牛山脚,途经南定城的洛川河分出一道支流,经过清河镇后流至此处。为加强清河镇与东南方向一带的村庄的联系,由镇衙门出面,召集东南各村筹款,于河流两岸相近,地势较平缓处修建了一座长约百米的石桥。此刻,张胜等人已经达到了石桥南面,而石桥的北面,便是应约前来搭救兄弟,何勇口中义薄云天的老大,洛铭。
原本张胜脑补何勇的老大,会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肩扛金丝大环刀,开口闭口兄弟长,兄弟短的传统剽悍匪徒造型。没想到却是一个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健硕青年。身材虽不及自己高大,却也不差。皮肤略黑,裸露的双臂上,肌肉匀称却不突兀,走上前来时从身姿到步伐,整体上看起来协调性非常好。面相咋一看,较为普通,但五官端正,棱角分明,两道不浓不淡,不细不粗的横眉直展,好似青竹之直,落拓不羁,不卑不亢。眉峰之下,一双眼睛精芒一闪,却又很快的隐去,接着平静的目光打量了众人一番后,便停留在了张胜身上,平静的脸上再没有露出丝毫情绪波动。只是十八九岁的年纪,能够很好的隐藏控制自己的情绪,性格应该算是比较沉稳,看来确实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洛铭,洛川的洛,铭刻的铭,敢问这位兄弟大名。”
“张胜,伸张正义的张,必胜的胜。”
张胜打量着洛铭的同时,洛铭也在打量着张胜,洛铭淡淡的自报姓名后,听到张胜中气十足的大声回应,嘴角微微上扬。
洛铭虽然年纪没有多大,但混迹草莽江湖的日子却并不短。像张胜这种看起来壮实,初见世面渴望表现的少年郎他见得多了。互相报上姓名不过是简单的表示尊重,喊得再大声并不会让人高看你一眼,终究还是要在手底下见真章。
“何勇算是比较机警的一个人,张兄弟能这么短时间就找出他,实力定然不凡。张兄弟要护着车队,洛某要带着一众兄弟吃饭,这样倒是简单了。你我二人不若就在这石桥之上放对,洛某若是赢了,还请张兄弟交还我兄弟何勇,然后这单送货的生意由我们接手,雇主承诺的银子返两成给各位,张兄弟带着一众乡民折回去也不算完全白辛苦一趟。张兄弟若是赢了,洛某不但放你们过去,还会与一众兄弟一路护送,替你打发沿途山寨匪徒,保你们安全到达南定城,算是做个人情与张兄弟交一个朋友。”洛铭没有特意提高音量,但他始终平静的看着车队众人,说话时语气从容不迫,一字一句条理清晰,没有任何多余的语气不顺或是停顿。整个人由内而外的表现出强大的自信和底气。
“这样解决方式直接了当,赢了多交一个像洛兄这样有意思的朋友,输了好歹也有些许辛苦费补偿,平衡下心理,也不算太糟。洛兄少等片刻,
张某问问雇主的意见。”说完张胜回头与王铁匠及众乡民商议了一番,众人都赞成一对一比斗的提议。其实大家都明白,用一个被擒的山匪,是不可能让对方直接放弃到手的利益的。不过,作为首领,手底下兄弟被擒,就算是为了安抚其他跟在身边的弟兄彰显他的义气,亦或或是为了赢回面子,让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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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做出这样的姿态,博得一线难得的机会已经算是不错的局面了。毕竟对方人数数倍于己方,真要是起冲突,消耗了不少体能的车队众人怕是很难善了的。与其如此,不如由张胜答应比斗,输了其他人大不了领些钱退回去,王铁匠多花点钱也能送货安全到达,且王铁匠也答应若是真输了,回去也会补偿大家,不算太亏。
其实张胜满打满算,加上逃亡过程中和陈平学习基础枪法也才两三个月的时间,即使再有天赋,进步也有限,对方的首领虽然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但具体实力如何,尚未知晓。不过醒过来的小道士看过一眼,告诉张胜对方首领还是个没有突破先锋级的普通武者,那么就还有一搏之力,再加上小道士给的几张护身道符,关键时候涌出来就算胜之不武,但至少能够保命。虽然他很想了解对方首领的实际战斗力,但一路上却没敢在对方监视下逼问何勇,因为何勇要是真经不住惊吓,说了关于对方首领的情报,那变成叛徒的他,在对方眼里的价值可能就丧失了,自然也就失去了交换的意义,对方也就不会作出如今这般大方的姿态了。
洛铭的父亲是一名军人,早年尚在人世时,每年回来都会亲自教他一些部队里传授的基础锻炼方法和武技。甚至有时候父亲会将军中发放的淬炼身体、强壮体格的的灵药省下一部分,偷偷带回来稀释成灵液给洛铭使用。但断断续续的教导,时间加起来也并不算多,其他时间都是靠他自己摸索。大约六七年前,父亲在一场边关战役中殉国后,便再没有人指点他习武了。
两年前流匪袭村,十七岁的洛铭凭着自学的武艺,带领着村里一向要好的七八个年轻人顽强抵抗,护着家人躲进了山里,选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山岭,扎下了寨子。后来又陆续的救了些附近村庄逃难的人,两年来,在众人努力建设下,如今的山寨也已算是有了一定规模。
虽然流落山中,但洛铭还算是有底线的人。有时候虽迫不得已劫道,却从不允许手底下弟兄伤人性命,严禁侮辱他人女眷清白,在周边一带的草莽江湖中还算是略有些薄名。
近来几个月,青阳各城军队对于顶风作案的山寨,基本都是直接发兵扫荡。所以山匪们都老实了许多,不敢造次。但山寨里的人要吃饭,就得想办法做点事。恰好南定城有曾经与洛铭父亲相熟的军官传来一个好消息。由于大虞国周边诸国频频异动,为了应对可能在不久之后爆发的战争,青阳各地也都开始大量的召集铁匠,并收集各种打造兵器的物资材料。作为南定城西城负责采办材料的这位叔伯军官,私底下建议洛铭尽可能多接一些护送官方召集铁匠和物资材料的工作,即使用些小手段,只要不闹出人命,保证雇主和货物能够按时送达南定城,在他这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根据这位叔伯军官透露,接下来大虞国各行省,除了会向民间扩大征收兵员,还会逐渐放开政策,有意招安一部分听话的草莽江湖中人入预备役。若每次护送物资交差时,将从雇主那挣来的钱财花上一些打点,和南定军方混个脸熟找机会托人搭上负责招兵的将领,便很有机会带着一众兄弟洗白成为帝国军人。他日上了战场,立下军功后得以荣归,那便是享受朝廷封爵,受万人敬仰的英雄,与现在刀头舔血的江湖草莽身份不可同日而语。再则,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为国立功封妻荫子,他洛铭也算是不辜负父亲曾经对自己的期望了。
拉回到现实。此刻的洛铭看着对面身形高大,但年纪似乎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年轻人,却丝毫不敢大意。据早先打探的兄弟消息,这个队伍中有一只受伤的老虎,似乎就是被这个少年打伤擒来用于驱赶沿途野兽的。虽然这老虎尚未完全成年,但能制服带回,并让其一路上服服帖帖,这年轻人定然有些过人的本事。
父亲殉国时,年幼的洛铭还没有来得及系统的学习和掌握突破常人极限,达到先锋级别的方法。若是想要请大虞国官方学府大师为自己护道,引导修炼突破,他一介草莽却又没有足够的银两和符合官方要求的身份。因为大虞官方规定,非效忠大虞的公职人员,需要在子爵以上的贵族推荐或是对国家作出特殊贡献后,方才能特许花费一定钱财请学府大师帮忙护法突破。作为普通人的他,虽然靠着父亲生前偷偷从军中省下带回的灵药,身体力量提升到了1200公斤,但之后接近瓶颈的他却越来越难提升。这也是他为什么想要洗白身份,渴望进入军方建立军功的一个重要原因。
石桥中央,洛铭微微调节了一下呼吸吐纳,放下心中杂念,准备以更加完美的状态应对比斗。当他将全部精力集中在张胜身上时,却有了一刹那奇怪的感觉。因为对面的张年轻人似乎没有如他一般调节呼吸状态的准备步骤,就那么大大咧咧的走上前来,从他的眼神中没有感觉到一丝多余的顾虑情绪。这少年,究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无所畏惧,还是真的对这场比斗信心十足,有恃无恐?
洛铭哪里又知道,在“父爱如山”的阿哥着重培养下,若是面对山里的猛兽朋友时,不迅速的强迫自己去除杂念立刻进入状态,那么浪费了哪怕一丝时间的他,恐怕接下来在接受过阿哥“爱的教育”后,就要睡在阿哥扁担两头挂着的其中一个箩筐里了。
两人抱拳一礼,而后长刀出窍,银枪挥舞,比斗就在迅速接近的两人兵刃相接中,正式开始。
转眼间,十来个回合的简单试探,双方都对自己的对手有了一个初浅的了解。
洛铭小时候跟着父亲系统的练过几年军中刀法,后来父亲殉国后自己摸索练习巩固,算的上比较熟练。对于自己的这套刀法每一刀的角度,切入的时机以及力道的控制都掌握到了一定精髓,颇具心得。交手过程中张胜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洛铭对于自身武技信手拈来般的熟悉,凸出一个字稳。
而张胜虽然基础枪法练习时间短,但他反应速度极快,危机感应能力极强,一但招式出现些许破绽,就会强行变招,以力破巧拉开距离。这两三个月转经紫阳的途中,一有时间他就会缠着陈平和一众家丁探讨武技,没到一个落脚点安定下来休息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陈平等人对练。靠实战打磨自己枪法,提升自己的自保能力。陈平等人是大户人家的护院家丁,有专门从学院请回的教习指导武艺,底子都比较好,基础强身练武方面,系统的方式方法都比较完善。加之张胜与山匪交手以及不断逃亡过程中,高强度爆发潜能,激活了以往阿哥让他泡药缸时,存留于体内的药力。如今走出山林,在这几天的修养后,他的力量再次提升的他,身体的灵敏度和武艺也同样有所提升。洛铭在与张胜交手过程中,便十分惊讶于张胜的先天的身体素质,力量之大,反应速度之快,身体极高的灵敏度,综合素质简直好到令人羡慕,再加上强大的心态,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优秀战斗才情,几乎完全弥补了他习武时间不长的缺陷,自己精习多年的刀法一时之间竟然没办法拿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