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羿尘离开私塾后,又绕了几条街,行过廊桥,朝平安巷跑去。很不凑巧,剩下的几封信件,全是些阔绰户。不过,这其实也合情合理,毕竟寻常人家也没啥信件好寄。
少年一路飞奔,好像一匹野马。
阳光灿烂。
桃花灿烂。
平安巷总归是与其他巷子不一样的。不必说高高干净的围墙,也不必说挂上春联的青铜门,单单就是那被无数双鞋踩踏的光滑亮亮的青石板,都让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李羿尘觉得自惭形秽,觉得自己的鞋,弄脏了地。
内心莫名忐忑不安。
不过,李羿尘终究是珍惜时间之人,在短暂的失神后,他快步向前,再次小跑起来。
于是,李羿尘很快就来到一家宅邸前。
他先抬手拍了拍衣襟的灰尘,随后象征性的敲了一下青铜狮门首,见没人,又连敲两下,退后两步,沐浴在阳光中,肃然而立。
约莫过了半晌,门内终于走出个年轻门房,不过一听送信的,而且还是镇子上出名的“不祥娃”李羿尘,顿时沉下脸,两指捻住信封一角,接过信来,转过身,就快步回宅,重重关上大门。
关门前,他还不忘叨叨一句“扫把星”。
对此,李羿尘只是回以苦涩微笑,毕竟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在别人眼底倒底什么样。
并且,这些年以来,遭遇到这样的事也不少,倘若这都忍不住,干脆跳河自杀算了。
不过,尽管习以为常,当再听到“扫把星”三字时,李羿尘仍旧觉得有些刺耳,有点伤心,也有点委屈。
接下来李羿尘又顺着几条街,去了几家豪宅送信,不过,全都不出意外的被门房嫌弃一通,偶尔会遇见一些慈眉善目的老人开门,那时尚好,大多会客客气气的对李羿尘笑笑,邀请李羿尘喝茶休息。
李羿尘也是很开心,只不过全都婉拒,腼腆笑了笑,跑着离开。
等他送完最后一封信,时间约莫也已至巳时,他抬头一望,冉冉升起的红日,已高挂在蔚蓝色天空,云舒云卷,没来由的,他突然一笑,眼里伤佛有光。
当他转身往回跑的时候,看见廊桥旁的栈桥上,有个高大的孩子正朝他挥手,还不忘大喊着:“李羿尘李羿尘,快过来快过来!有个大好事,关乎与你和我还有崔平安那小子的!”
李羿尘当即一怔,跑了过去。
发现栈桥上的高大少年正一屁股坐在边缘处,挽着裤管戏水,捣腾出一片雪白的水花,贼眉鼠眼的笑着。
此人名叫张扬子,是李羿尘为数不多的兄弟。两人相识于四年前,张扬子在家里偷了钱,被其爹娘拖着扫帚打,实在是受不了,于是跑出去东躲西藏,好巧不巧,刚好碰上了李羿尘的狗窝。当时两个小伙子蹲在墙角,大眼瞪小眼,一见如故。后来,这张扬子就时不时的去找李羿尘耍,成了格外要好的兄弟。
李羿尘这些年来,一直很羡慕张扬子。
并不是说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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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子大大咧咧,时常中二,而是这个小镇里,就属他最有少年气,天不怕,地不怕,青衫仗剑走天涯!
在李羿尘的记忆中,张扬子做过很多有趣的事。
例如,有次这家伙拉帮结派,提着一把木剑,说要把这江湖捅个透,随后就是带着一群屁大点的孩子杀入油菜地,一通乱砍,那场景,说是天雨散花都毫不为过,简直让人头疼。
到最后,结结实实让爹娘一顿打,屁股都打肿了。
不过他完全不长记性,第二天仍旧又疯。
记得还有一次,这家伙去爬别人的泥墙,非但没翻过去,反而夸啦一下子把泥墙弄坏。如此也就罢了,可这家伙还一脸兴冲冲的爬过去搬弄别人家的何首乌根。
又是邻居一顿骂。
所以大家都把他和李羿尘以及“机灵鬼”崔平安并称“小镇三害”。其中,李羿尘居首,张扬子其次,崔平安第三。
李羿尘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大不少的同龄人,笑道:“张扬子,你可别扯了,关乎于咱仨的,咋可能是好事?”
“咋说话呢?”
张扬子抬起泡在河中的脚,站起身,瞪眼道:“李羿尘,你瞧不起人是不?什么叫关乎咱仨,就不可能是好事?不妨告诉你,杨柳巷的王老头已经说了要是招我为关门弟子,以后养你和崔平安那小子的重任就得挑到我的身上!到时候我和崔平安吃香的喝辣的,你小子可别馋眼。”
李羿尘一步迈出,一句话摆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