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她虽然精心筹划,胸有成竹,但此事毕竟牵涉太多:先以歼灭红发沃伦为引,牵出上河门下河门合并,再用大河门内讧、投靠薛家做药引,牵出薛中行趁乱夺权。这一切的核心,又全靠那颗绛红丹准时发作……
真可谓千头万绪,又互相牵引。只要一根线索安排得不对,有甚闪失,全盘计划登时便成一团乱麻。所以薛心始终悬着一颗心,捏着两把汗,中间稍有偏差,比如那个小心眼阿杜(该死的东西,该死!该死!)她便以为大势去矣。
直到这一刻。咔嗒一声响,所有的榫头,大大小小,同时嵌进榫槽,严丝合缝。
圆满。
完美。
薛心只觉得无比畅快。见薛形还有些愣怔,到这时还不敢相信大事已成,不由得心里冷笑,将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弟弟更看轻了三分。薛形既然发愣,忘了剧情,她这个当姐姐的自然要帮他一把,给他提词、补缺。
“骏叔这话太夸张了吧。”薛心轻笑一声,“认个不敬之罪,也就是了。都是一家人,一言不合,哪里就到了什么该罚该杀的地步。罚就罢了,这个‘杀’字,真是从何谈起。”
薛形也迅速调整,进入了剧情。“我自任掌门以来,虽然驽钝不堪重任,但扪心自问,还算厚待亲长,从无苛责。”薛形年轻人掌权,加上地位不稳,平时和颜悦色都唯恐得罪了谁,哪里敢有什么“苛责”。“侄儿委实不知骏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心又接口道:“不光骏叔,就连九太爷方才也是这般,说骏叔出言不逊,罪无可赦。”
薛形皱起眉头,“出言不逊就罪无可赦?一句话而已,我岂是那么器量狭窄吗?”
这两姐弟一唱一合,句句话都暗指薛之骏在玩以退为进的把戏。故意退让,显得掌门人因为一点小事就将人逼得走投无路。如此不能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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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非一个小人,自然德不配位。
薛之骏急得两眼冒火,口干舌燥。“掌门误会了,误会了!今日不过是一点口舌之争……”
薛老太爷薛中行好不容易得了这个话头,急忙抢着道:“正是。盘点清算,本是个欢庆的好时候。大家随意谈笑,说到畅快时,不免有些唐突,乱了尊卑。连我都口不择言,说什么打啊杀啊之类。其实不过些须小事,一家人取乐,胡闹得过了些。掌门人宽宏大度,有什么过不去的。”
这些话说出来,在场修士都知道薛老太爷着急退让,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两方明明对立,但一转眼间,一方怎么说,另一方急忙附和。这显然已经分出了胜负。修士们只是不明白,薛家族长这边刚才还拿话挤兑掌门,怎么突然就软了下来。
在场众人都被薛心薛形带偏了,以为薛之骏当真玩的是以退为进。薛中行之前同样在哀求讨饶,若不是以退为进,实在没法解释这祖孙两个的行为。但薛老头子自己心里明白,这个孙子今天实在反常,言语行为近于荒唐悖谬。老家伙心慌意乱,只想先退让、离场。回去弄清状况,再作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