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孟初醒从睡梦中醒来,她伸了个懒腰,昨天可谓是她这几年睡过最好的一觉。
孟初醒是睡好了,可苦了叶今夕等人。几人收拾了一晚上的尸体,直到卯时才睡下。日上三竿,叶今夕才打着哈欠起来。
用完午饭,众人又动身前往南海,足足过了八天才到。
众人先是在海边的一个小城镇落脚,云惜年去找出海的船家,叶今夕等人则在酒楼等待着。
一碗酒下肚,叶今夕忽然听见隔壁桌的两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其中一人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我们镇是造了什么孽,好端端的出了个鲛人,搞得人心惶惶的。再这么下去,我们迟早要被那东西害死!”
叶今夕心中一动,鲛人?鲛人不是生活在南海天池深处吗?怎么会来浅岸?她凑上前,问道:“两位大哥,请问你们说的鲛人是怎么回事啊?”
“你是外地来的吧?这都不知道。”一人道:“几天前,我们镇有人在海边隐约听见歌声,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没怎么管,后来靠近海边的人都像着了魔一样走向海里,现在海边已经成了一片禁区。姑娘,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叶今夕托着下巴道:“八大世家的人呢?”
“八大世家?”另一人叹了口气,道:“可别提了!他们哪有空啊?生死殿的顾临渊大魔头魔功大成,他们现在可忙着防那魔头呢!”
关于生死殿,叶今夕多少也听说了点。生死殿是个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分生殿和死殿,生殿打听消息,死殿接杀人生意。不过二十年前,现任玄天阁阁主杨淮山亲自上门踢馆,生死殿被迫与玄天阁签下协议,只杀恶人。
但是四年前上任生死殿殿主被自己的亲徒弟顾临渊杀害,顾临渊登上殿主之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撕毁协议,并且立下规矩,只要给钱的钱够多,无论是什么人,生死殿都杀。从那以后,生死殿成为修真界公敌,可惜顾临渊一身魔功出神入化,还使得一手绝妙的幻术,连杨淮山都奈何不了他。
如果真是他们说的那样的话,那云惜年这次大慨是找不到出海的船家了。果不其然,不久,云惜年空手而归。
秦政玩些手中的骰子道:“鲛人此物极其危险,我们就不趟这浑水了吧?要不我们先回去,等风头过来再来。”
虽然叶今夕极其不喜秦政,但此刻还是站在了他那边,她可不想多管闲事。
云惜年道:“你们先回去,我去去就回。此事若不解决,后患无穷。”
陆知遥举手道:“带我一个!你应该不介意多一个治疗师吧?”
云惜年皱了皱眉,正想拒绝,却听秦政当即反水道:“我陪你们一起去。”
叶今夕:……
这什么人啊这是?见色忘义的狗东西。
既然秦政和陆知遥都这么说了,叶今夕再不同意就显得她太没面子了。她无奈道:“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们一次吧!”
“不行!”云惜年喝断众人:“此事凶险,我一个人去就好。”
叶今夕嘲讽道:“哟!原来你知道此事凶险啊?像你这么上杆子找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呢!”
陆知遥也道:“云大哥,少数服从多数,赞同一起去的举手!”
结果可想而知,无奈之下,云惜年只好同意。
叶今夕忽然道:“等等,我们得留一个人保护小醒。”
“我跟你们一起去。”孟初醒的声音忽然响起:“我不会拖你们的后腿的。”
“不行!”叶今夕眉毛拢在一起:“你没有灵力,太危险了。”
孟初醒执着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最终众人拗不过孟初醒,只好同意。临走前,陆知遥给她塞了一大堆的防御灵器,就怕她有个万一。
是夜,月亮悬挂在水天相接处,星光揉碎了撒在大海上,白色的巨浪冲洗着沙滩。
众人来到海边,果然听见遥远的歌声在空中飘荡。云惜年把避水珠分给众人,众人按照计划,将避水珠含在口中,带上耳塞,朝大海走去。海水渐渐淹没头顶。
陆知遥拿出之前的引灵灯,众人随着引灵灯的指引,终于看到了一个身影。
众人连忙上前一瞧,是个渔民,手里还死死抓着一片残破的捕捞网。他躺在海底,双目大睁,却已经没了呼吸。
云惜年的手在他的双眼上覆过,那人才把眼睛闭上。他放下那名渔民,继续往前走去。
前方,尸体越来越多,个个死不瞑目,触目心惊。
云惜年上前收拾尸体,众人也一起帮忙。叶今夕扶起其中一名男子,该男子相貌绝佳,叶今夕不由赞叹,他若是活着,该要祸害多少少女啊!她正要把手覆在男子双眼上时,男子的眼睛却忽然一亮,她微微失神,竟不觉入了迷。
“叶今夕!你给我站起来!”
一声怒喝把叶今夕叫醒,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学堂之中。台上,夫子愤怒地看着她,双眼都快要冒火了。
叶今夕一愣,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居然变得跟小时候一样了。她慌忙起身,低头道:“夫子。”
“你这是第几次上课睡觉了?我教的你都会了?”夫子走到她面前,用书敲了敲她的头,道:“我问你,听风四侠都有谁?”
“听风四侠?”叶今夕绞尽脑汁,脑子里徘徊的全都是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僧。她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她要是这么说绝对会被夫子的口水淹死。半晌,她才憋出一句话:“谁啊?”
夫子指着叶今夕,手都在颤抖:“你还敢问我?!”
叶今夕一慌,前面的一个少年悄悄回头,小声提醒道:“许君离……”
看着少年的面庞,叶今夕心中乱成了一锅粥。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哥哥叶今朝。在她十一岁那年,哥哥因为一些事情执意离岛,却一去不复返。她吸了吸鼻子,泫然欲泣:“你说什么?”
叶今朝稍稍提高音量:“许君离。”
这下好了,不光叶今夕听见了,夫子也听见了,他眉毛一竖,喝道:“叶今朝!你也给我站起来!”
叶今朝缩了缩脖子,一脸委屈地站了起来。
“你很懂了是吧?”夫子道:“我问你,听风四侠都有谁?”
叶今朝清了清嗓子道:“听风四侠分别是许君离、慕容澈、锦瑟、李长风。”
夫子不屑地嗤笑一声,继续问道:“许君离又被称为什么?”
“长安君,百蝎子。”
“神族最后一位太子殿下说的是谁?”
“楚寒衣。”
“楚寒衣又被称为什么?”
“霁月君。”
“天陨之战是从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
“辛卯年开始,甲子年结束。”叶今朝得意洋洋道:“夫子,我说的可对?”
“我还没问完呢!”夫子继续问道:“天陨之战有什么意义?”
叶今朝嘴一扁,道:“就是长安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拼命作死而已,能有什么意义。”
夫子气得直接把书甩在了他脸上,怒气冲冲道:“你们俩给我出去罚站!”
叶今夕百无聊赖地蹲在门口数着蚂蚁,叶今朝忽然凑过来道:“妹妹,最近我们主城来了一群戏班子,我带你去看戏吧?”
叶今夕眼睛一亮:“好呀!”
两人一起来到观戏台,果然看见人山人海中,一个台子上,穿着华丽戏服的人正在咿咿呀呀唱着什么。
现在的叶今夕个子小小的,她踮着脚,在人群中艰难地望着台上。她满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指着台上道:“哥!快看!是《贵妃醉酒》!”
“嗯!”叶今朝忽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他回头一笑:“来!坐我肩上!”
叶今夕依言坐在他的肩上,视野果然开阔了许多。
两人在观戏台待了很久,直到天黑才回家,一回家便被母亲训了一顿。
祁妍坐在主座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兄妹俩,平静地喝了口茶,淡淡道:“知道错了吗?”
叶今夕咽了口唾沫,难得的又乖又怂:“对不起……”
祁妍眉梢轻挑,像极了长大的叶今夕:“叶今夕,谁让你带你哥去看戏的?”
叶今朝连忙道:“是我带妹妹去的。”
“你闭嘴!”祁妍瞪了他一眼,道:“平时就你妹妹天天往观戏台跑,是谁我还不清楚。你也不知道看住她,就知道宠着她。你们俩能不能让我省点心?这都是夫子第几次跟我说你们逃课了?”
叶今夕委屈地扁了扁嘴,又忽然想起七年前,祁妍为了护她最终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她死前把她推出大火,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去找你哥哥,以及……”
“照顾好自己。”
忽然,她感觉鼻子有点泛酸,可能是小孩子的身体眼泪多,不多时便眼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娘,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祁妍愣了愣,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慌失措,她清了清嗓子,道:“哭哭哭!哭什么哭?男儿有泪不轻弹!”
说完又想起自家闺女是个女孩,补了句:“女孩也一样!”
叶今夕哭得更大声了。
祁妍终于不淡定了,她手忙脚乱地放下茶杯,放软声音道:“好了!”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哟!”一道的声音响起,祁妍当即闭了嘴,只见一名男子从门外进来,他抱起叶今夕,安慰道:“今夕不哭,看戏怎么了?今夕爱看的话爹爹天天带你去看!”
叶今夕抱住自家老爹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小声抽泣着。
真不是叶今夕想哭,只是她真的控制不住。一看见这些早就不在的人,眼泪就止不住。
叶扶疏抱着叶今夕,轻轻拍着她的背,责备地看向祁妍:“阿妍,都说过多少次了,他们都还只是孩子……”
祁妍眉毛一竖:“他们逃课还有理了?我说他们几句怎么了?再这么下去,他们迟早被你惯坏!”
“不就是逃个课吗?小孩子嘛!爱玩是天性。”叶扶疏心平气和道:“我说你也是,别对孩子要求那么严格,小心气坏了身子。”
祁妍怒道:“我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么个人?要不是有女儿儿子,我早就和你和离了!”
“阿妍!”叶扶疏忍无可忍道:“你不要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我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祁妍气笑了:“明明是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你还敢说我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叶今夕:……
叶今朝:……
这熟悉的台词啊!
为了不让耳朵生茧子,两人连忙找了个借口赶紧走,半夜,叶今夕便在房间里听见了哭喊声。
“阿妍!你开开门让我进去!是我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我不该说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叶今夕:放过我的耳朵吧!
素素看不下去了,道:“大小姐,夫人只是爱女心切才这么严厉的,您以后还是少惹夫人生气吧!”
叶今夕愁眉苦脸:“可我真的不想上课,读书好无聊!”
“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素素叹了口气:“奴婢倒是想学,可惜啊!没那个福气!”
“这有何难?”叶今夕道:“明日我就跟爹爹说,让你跟我一起去上课。”
素素喜笑颜开:“那素素就先谢过大小姐了!”
几天后,戏班子走了,叶今夕只好老老实实地上课,忽然听叶今朝神秘兮兮道:“妹妹,我有个惊喜要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