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五人便早早地收拾妥当,套上马车启程前往扬州,踪无影此时亦不再刻意隐藏身形,善无畏曾邀其一同乘车而行,却被踪无影拒绝,只是远远地跟在马车之后五十丈,无论马车快慢奔停,五十丈就是五十丈,一丈也不会多,一丈也不会少,若不是他腰间悬有一把利刃,过往的行人见他如此落魄打扮,定会以为这是一沿街乞讨的叫花子。
善无畏长长叹了口气,对着吴不知喃喃道:“这人似乎太不近人情,启程之前我曾向掌柜的打听,此地离扬州城尚有四百里,莫不是他就这么一路走到扬州不成?就算和您老人家怄气,也没必要折磨自己吧?!”
吴不知闻言却是摆摆手道:“无影这不是和老夫在怄气,隐杀的规矩,若要保护一人,不得离其身五十丈,他能这么做,说明他还是把自己当作是隐杀的人,至于不同车而行,想来是以为一明一暗更加妥当些吧,你无需替他担心,他那一身家传的轻功,行上万里也不会觉得累,一个杀手,就是要耐得住寂寞,忍得了孤独,指不定他这会儿正乐在其中呢,和你我四目相对,反而会觉得不习惯。”
善无畏却是不以为然,心中暗道你们“隐杀”就没有一个正常点的人吗?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时至黄昏,一行人便已驾车行至这苏州城外的寒山寺山门之前。
吴不知原本打算在这寒山寺中借宿一晚,谁知善无畏下车之后却是眉头紧皱,自己虽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不懂得什么江湖规矩,然而自古以来,哪有女儿家住在和尚庙里的,一旦传了出去,崔星媱的清白还要是不要了。老爷子这么做也太欠妥当了。
谁知崔星媱却是满不在乎,一把鸦九剑在手,便觉得自己就是那江湖儿女了,在她心里,江湖中人就应是风餐露宿,哪有这许多讲究,有地方住就不错了,再者,自己也从未住过和尚庙,正是新奇的紧,如若一路上再有机会,再去那尼姑庵中闯一闯亦是无妨的。
吴不知深知此举确有不妥,然而途中接到飞鸽传书,说最近江南道上不太平,朝廷虽已平定了三州叛乱,但前几日京城却是不知何故,竟调动了一万羽林军,直奔江南道而来,似有兵势再起之意,这兵荒马乱的,吴不知又怎能不多加小心,无奈在这苏州城范围内,只有一家妓院是“隐杀”的产业,自己总不能将崔星媱安置在这妓院之中吧,再者便是这寒山寺了。
寒山寺属于佛门禅宗中的临济宗,当朝皇帝登基之时,便将临济宗封为禅宗正统,更是将这寒山寺封作皇家寺院,永享皇家香火,寒山寺方丈希迁大师是吴不知的多年好友,思前想后,便是这寒山寺最为安全可靠,料谁也不敢在这皇家之地放肆。
吴不知见崔星媱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无奈之举,便也就放下心来,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善无畏,低声说了一句小子,你媳妇儿可比你大气,便笑着向那山门走去。
善无畏早已习惯了这老爷子的冷嘲热讽,这一把年纪了,这顽童的心性是改不了,谁让人家是那赫赫有名的“隐杀”龙头呢,自己可是惹不起,便只好无奈摇头,紧随其后。
今日的寒山寺格外冷清,竟不见一位香客的身影,却见一玉面无须的阴沉男子负手而立于山门之上。
这男子一袭绿衫,见吴不知等人前来,便是幽幽地说道:“今日寺中有贵客登门,闲杂人等速速离开,否则,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