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县这种偏远的小县城,就像是一方沉寂的小池塘,为数不多的活水大多借由汽车站和火车站涌来。
一辆辆发动机比喇叭响的老破中巴带来细小的人流,当火车靠站,则是大股的人潮涌入。
但大小只是相对的,那点可怜的人群对于一个县城都还是太过微不足道。
入站而集,出站而散,如池塘水面的一圈圈涟漪,被摊入县城的各处,水面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姜至背着背包,将自己的手提包放在拉杆箱的架子上拖着,睡眼惺忪神色略显憔悴的沈知墨推着自己的箱子跟在身旁,一起走在不算拥挤的人群中,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样子。
走过一处小台阶,姜至帮忙将箱子提上去,又被沈知墨固执地抢了过去。
姜至温柔道:“我来就是了,没关系的!”
“我不!”沈知墨坚决地摇着头,然后低声而郑重地道:“我又不是没长手脚,什么都让你做了,别人会觉得我很没用诶!”
姜至笑了笑,当做没听明白沈知墨的借口和好意。
出站口,挤着一大堆嚷嚷着扒活儿拉客的出租车和黑车司机,喊着各种地名和价格,瞧见姜至和沈知墨一出来就纷纷围了上来,一个“热心”的甚至主动伸出手来半拉半抢的就从沈知墨手里拿过了行李箱。
“放下!”姜至一个大步跨过去,将行李箱扯过来,冷冷地瞪了那人一眼。
虽然面孔尚显稚嫩,但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强大气场还是让对方一怔,悻悻地转过头去,口中不服输地嘟囔着。
姜至扭头看了一眼沈知墨,神色恢复了温柔,轻声道:“跟紧我。”
穿过出站口乌泱泱的人群,虽然头顶着骄阳,但二人都有一种重获自由的轻快。
“来,拿着。”姜至将手中沈知墨的拉杆箱递回给她,笑着道:“给你一样东西,换你一样东西。”
然后在沈知墨的愣神中抓起她空闲的手,微微一笑。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但和如今华夏的所有城市一样,玉米抱团,凉粉成行,粉笔处处,粽子旁观,风起云涌。
满大街的超女海报旁,沈知墨跟着姜至的步伐向前,走在【想唱就唱,要唱得响亮】的歌声中,幸福而轻快。
走过了不算大的站前广场,姜至轻车熟路地带着沈知墨朝左边的路口一拐,站在了树荫下。
这个年头,尤其是这样的小地方,火车站的出租车管理还不够规范,宰客之类的情况屡见不鲜,这个地方是姜至多年血泪经验的凝聚。
果然,很快就有一辆空车靠边,破旧的夏利,司机师傅倒是很热情,主动下车帮忙摆放行李。
坐上车,姜至用地道的蜀州话说了个地名,司机按下计价器,夏利车就在突突突的声音中朝着目的地前进了。
后排,沈知墨侧过身子,狐疑地看着姜至。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
“我怎么感觉你对这儿很熟啊!还有,你什么时候蜀州话说得这么好了?”
姜至丝毫不慌,从容道:“知道要过来,可不得先做做准备嘛!我这些天在网上查了好多资料,对这个县城已经是了如指掌啦!”
“网上?”
虽然是大学生,但受限于时代,沈知墨对网络的概念更多还是停留在聊聊QQ、逛逛论坛、打打游戏这种消遣性用途,对它的工具性功能使用不多。
“对啊!”姜至笑着道:“我们可是新时代的大学生,网络可一定要用起来,哪怕万一接下来我们不能天天住在一块,但通过QQ也可以随时看到呢。”
沈知墨靠在他肩上,“你想什么呢,就这么点大个县城,哪有不住在一块......”
说到这儿,她却忽然没了声,只是红着脸,然后恨恨地拧了姜至一把。
姜至:......
县城的确不大,一路看着窗外的姜至都还没来得及将记忆和眼前的现实融合,出租车就抵达了目的地:整个县城最好的酒店——鹏程大酒店。
出租车师傅主动下车,帮忙把行李搬下来,姜至连忙上前搭把手,连声说着感谢。
长相有些憨厚的师傅擦了把汗,笑着道:“小事情,莫客气!”
姜至笑着给了钱,忽然心思一动,问道:“师傅,能不能留个电话,如果有什么急事用车,我可以找你。”
“要得,你记一哈嘛。幺三幺......”
“师傅贵姓?”
“姓张,就叫我张二娃嘛!”
“好,张二哥慢走!”
笑着跟司机师傅挥了挥手,姜至推着行李走到沈知墨身边,主动解释道:“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没个车也不方便,留个电话万一用得上。”
趁机跟父母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的沈知墨将手机放回衣领里,嗯了一声便跟着姜至去往前台登记。
事情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没有矫情地要什么双人间。
两人一间房,很快办好。
......
两个正值青春的年轻人尝试了半天始终不能成功进入。
沈知墨看着姜至,“要不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