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庄子老少人们虽然想尽了办法,还是没有压住李家的光彩的重新绽放,而且绽放速度非常之快。而令他们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现在他们的孩子有吃有喝有学上,却没有一个孩子出人头地的?没有一个孩子让他们挺起胸脯的,不要说在李家庄之外,就在李家人面前提提精气神也行啊!
长子的位置,在世家大族中一向举足轻重。在李家庄子的男女老少看来,作为长子的李维军做到了李家对他期望的高度。李家终究没有在村子里众人泛滥的唾沫星子下淹没,而是相反,又崛起于众人眼前,让村里其他门户嫉恨不已。但是从前欺压他们的人,现在只能暗暗咬牙,痛骂小兔崽子越来越出息了。只是村里人再骂的时候,已不敢如从前敞开嘴巴随心所欲。他们收起嗓门,悄声发狠:好事儿居然又落到这家臭地主头上去了。这不是让昨天的黑五类死灰复燃了吗?有了长子的带动,李家后边几个孩子也差不了了。
李家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了可以依仗的姻缘在背后支持。不仅三弟每日坐收渔利,李维军的大妹也来到城里,在效益最好的服装厂做工人。只有二弟坚持在家,用外人对他的形容是:那老二,脑袋进水了,所以不开窍,否则他也可以到城里谋一份让李家庄子人人垂涎三尺的城里工作做做。就连李维军的小妹李维娟,也不在乡下上学了,她的哥哥把她转到了城里一所最好的学校继续读书。
李家子弟们光鲜亮丽的去了城里,回家面对本村人,以不屑一顾回报村里人昔日对他们的无微不至的“恩惠”。村里人看到李家的蒸蒸繁荣,想套套近乎,面对冰冷的脸面,很不情愿的退缩,心里愤愤这个死而复生的李家又出现了耀眼光芒。
按照习俗,李维军婚后回李家庄子祭奠已逝的长辈祖宗。回李家庄子的清晨,天空下去了小雨。雨不大,路面打湿一层,很滑。他们的一行人的车够好,不惧打滑。但是,他们一路上看尽了风雨中滑行的行人和车辆。在一处转弯处,斜坡前,停排了长长的车辆队伍。一辆农用拖拉机在艰难的爬坡,但是一到至高点就车轮打滑,只得退了回去。路边上一群人替拖拉机捏着一把汗。
李维军每次看着车行至至高点,就忍不住喊:
“加油!加油……”
然而车辆还是没有爬过斜坡。所有焦急等待过路的人一起给拖拉机出谋划策,甚至有人去路边捡石块铺垫车辙。经过一番讨论后,退到平地的拖拉机又继续攀爬,前去推拖拉机的陆陆续续奔过去……
李维军也想过去推,但是终究没动。他忍不住喊:
“加油!”
路边隔得远的行人,看着艰难爬坡的拖拉机也跟着喊:
“加油!”
李维军听着声声紧张的“加油”声,看着拖拉机终于不负众望,爬上斜坡驶远了……看着拖拉机晃动着,越来越远影子,他蓦然觉悟,平生所喊的“加油”中,只有此次最为贴切。
一路颠簸,回到李庄子,李维军没想到自己结婚,不仅引起李家庄子人对他们一家态度更大的转弯,而且李家亲戚也走动起来了,其中包括一直跟他们疏离的大姑妈一家。
二姑妈和三姑妈一家都来一起上喜坟不足为奇,很少能见到的大姑妈竟然带着表兄弟姐妹们也来了,但是没见大姑夫来。
大姐一家第一次到李家来。李民源见到他们老少一群,颇为激动,想起大伯母临终前的话,深感愧疚。他觉得是自己没有兴旺这个家,才致使大姐这门亲戚远离。
李家儿女见大姑妈已是老太太一位,满面苍老的皱纹。她微笑着的递了个红包给李维军,说:
“大侄子,你给我们家带来了个好头,好样的!以后这些小的就都拎起来了。我们李家终于重新扬眉吐气了!”
她说着就抑制不住情绪哭了起来。众人忙宽慰她,她心情平稳一点儿,边哭边继续道:
“大侄子,别怪姑妈这些年冷淡不往来!你们困难,我都知道,可是我那里也不好过。每次上坟经过家院,我也想进来看看,可是解决困难的办法又没有,想帮也帮不到,我害怕彼此看见了更难受……”
李民源听了老泪纵横。二姐三姐也哭了。看见李家姐弟四人哭成一片。覃红星也哭了。但是她很快止住了泪。劝慰丈夫和姑姐们:
“孩子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快都不要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