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二从死到生,期间不过两年。
两年前,大都城,真真是城门内朱门酒肉臭,城门外路有冻死骨。
黄二轻声问白水:“如今当朝的是哪位陛下?”
自己在军中打出名气的时候见了顾大帅,顾大帅知道傀儡术这样东西,有心用到军中。
便上了折子回宫中,先请老皇帝应允。
往常这也就是放在案几上吃灰的本子,也不知道是因为前线军情告急,老皇帝对顾大帅重视起来了还是有什么别的缘由,反正当时这道折子他看到了。
老皇帝看到折子以后也没说允还是不允,只是去信,叫黄二从军中回宫中让自己瞧一眼。
黄二还记得,自己临行前顾大帅说快去快回,然后把雪襟牵给了自己。
黄二第一次骑上雪襟不是赶着为国出征,而是赶着回去见一个几将亡国的垂垂老人。
到了宫中,一路被引着见到了那位陛下。
他其实才五十多岁,仗没打起来前是这大都城里最风流快意的人。
仗打起来了,他才好像是一位生命连着国家的君者,在日复一日的战争中逐渐要消亡了的样子。
不过当时黄二站在阶前,垂着头,并不敢看他。
顾大帅交代了,傀儡术既然是未出世之前就已经遭人封禁,必有邪异之处。
陛下不一定会同意将此法用在军中。
此番召你回去,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务必要多加小心,说服陛下。
那位老人只是半靠在椅子上,看着满身尘灰站到自己面前的黄二:“路上累坏了吧。”
黄二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就直愣愣的说:“回陛下,城门口前那段路军情跑多了,都塌的不像样了,合该修修。”
老皇帝一愣,就笑了:“你下回再来的时候保证给你修好,怎么样。”
黄二到此才抬头看了一眼那高位上的人,觉得也不像顾大帅隐晦暗示的那样荒唐,至少还挺平易近人的。
后来黄二自觉的跟老皇帝聊的很熟了,本来以为自己被叫回来是要详细介绍一下傀儡术,结果老皇帝也没提过。
天天带着自己在富丽堂皇又只剩一个空架子的皇宫里转悠。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像一个孩子,在给自己的伙伴展示玩具。
黄二有时候都会有种幻觉,好像那些,亮晶晶,闪闪发光的物什,只要当时自己敢开口,就归自己了。
然而亮晶晶的玩具在当时的黄二看来更像是一片废墟,被人领着在一片废墟里转悠,还连着转悠好几天,心情怎么也不会太好。
到了第三天,黄二跟老皇帝逛到御花园一处僻静所在。
当时已经深秋,不差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入冬了,御花园百花凋敝,梅花又还没开。实然是赏个寂寞。
僻静处名曰“陶然亭”,黄二想这名字颇有避世的意味,只是身处皇宫了还能有何处可避呢。
老皇帝走到这儿屏退左右,站在陶然亭中望着一片虚空。
黄二实在忍不住要开口了,准备给这老皇帝洗洗脑,把事情赶快办了回军中。
再呆下去,此间安逸的假象太重,自己未免生出疲倦之心,到时候不想回去可就麻烦了。
然而还没想好话头怎么起,老皇帝就开口了:“幼鱼啊,今年可有十六岁了?”
黄二只好把台词在心中捋捋,暂时按下,等会儿再表:“回陛下,前几个月刚及笄,当时在军中呢,兵荒马乱的,都忘了这回事了。”
老皇帝的面容对着自己时一直很柔和,反正比自己那个便宜老爹柔和许多:“幼鱼都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了啊,可有中意的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