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扬蒙面黑布,自带一股深藏不露气势,楚妗书缓拉清眸,声音似能柔化心脾,“公主好眼力,正是在下。”
不曾想她如此直率做实,温娅挑眉缄默,坐树上斟酌一番,闻她复又开口,“小厮新入这行,不懂规矩谨慎,公主亦然慧眼识破,在下着实惭愧。”温娅瞥见她客气额首,声音温柔舒畅,定不是居心叵测之辈,毕竟亓贵人不是相助自己的吗。
楚妗书望向小厮,“回去领罚吧!这一路至中衡已不算太远,由我亲自护送。”
做错事的小厮有些心怯,依主子性子早将自己踢出旗下,领罚不过开恩耳。他双膝下跪,手叠手按地,弓身上额贴于手背,感激不尽道:“遵命。”
待他蹑手蹑脚退下,楚妗书柔光望向树上女子,温娅偏头嗤笑一声,下一秒飞跃至她跟前,“可真是幸会,敢问阁下如何称呼,亓姑娘?”
楚妗书低身作礼,“姓亓官,名君娴。”这名儿她早有准备,十五岁时帝皇所赐两笄字,楚君娴,然而中衡公主此身份她还不便坦言,事后另有打算。
温娅迂回她周身打量,楚妗书眉眼弯弯,就是这蒙面布看着不顺。温娅眼珠子转悠一圈,伸手猛然去抓那块布,对方似有察觉,下意识侧身躲过,温娅只觉得抓了个寂寞,不服似的折返回来。
然而楚妗书一一敏捷躲过她的鹰爪,任由她猫抓毛似的模样,连块布角都碰不得半点,温娅累得气结,仿佛适才在抓空气,只见她转了个身朝自己弯了弯眉眼,面色依旧云淡风轻。
“亓官姑娘这是何必,既然结识,还要遮遮掩掩的,可是有不可告人之面?”
楚妗书讪讪额首,“的确,小女生来面相丑陋,怕吓着公主。”
温娅望进她那双清眸,杏眼圆润,清纯柔和,即生气且干净,隐隐氤氲深藏不露,方才浮生的恼意旋即淡却,可那句“小女生来面相丑陋”着实让人匪夷所思,她没由得皱眉,“额——不知姑娘竟是这事,适才多有冒犯,请见谅。”
女子最爱容貌,皆是女子,戳人家这点短处温娅心生懊悔,楚妗书却不以为然,和声道:“无妨。这一趟三位公主慢了些,在下不太放心,便连日无歇亲自赶来。”
瞧这人好欺负,温娅双手环胸,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姑娘这一出那倒不必,我西楚女子可不同你们中原的,但我至中衡你愿助我,亦然感激不尽。”余光瞥了眼楚妗书,面无波澜,续言道:“慢是慢了,因着所备赠品厚重怕路途颠簸摔坏,另外,我这儿有阿父留给姑娘的一份。”
闻言楚妗书陡然一愣,转瞬隐匿,微笑问:“哦?本人在此,恳请公主呈于我瞧瞧。”
温娅神秘一笑,自袖中拎出小红盒,盒面雕琢一只生机盎然的雄藏羚羊,楚妗书自书上看过,这类是西域最为珍贵之兽,里面东西来头定然不小,不免有些好奇。
温娅竟打开自己看了眼又阖上,楚妗书蹙眉不解,闻她启齿,“实话告知你,其实这盒子我阿父不愿让我看的。”她假装不好意思的撅嘴,口吻阴阳怪气,“可这一不小心被我看了,姑娘不介意吧!”
她总是一副温柔乖巧,深藏不露的模样,原想逗一逗,看是否会浮生其它情绪,哪晓得她无所谓的扬眉,蒙面布下估摸嘴角弯弯,她自袖中伸出白羊脂玉手讨要,“无碍,请公主交于我吧!”
楚妗书声音极为温柔舒畅,不夹杂任何斟酌意思,反倒令温娅成了个调皮的稚子,不免懊恼。
盒子正送去,她看了眼那手,却半途抽回,这才见她面上表露不解的神色,温娅眨巴着眼俏起小嘴巴,“那君娴的回礼呢?”
这次她称呼她不是姑娘,而是君娴,显得比较和善,楚妗书就此无当她为难自己,只觉得她只不过也想巴交一份。
不曾想西域女子亦有这一面憨情,她莞尔匿笑,将手收回坦诚以对,“在下并未准备,倘若公主非要,至我中衡定挑个特别的赠予公主。”
“这回礼嘛,你们中原人讲究那么多,可我那不拘小节,心意就行,今夜要不到,你这小盒子也就别要了。”她故意为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