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老师让我在讲台前做自我介绍。从未在众人面前讲话的我多少有些紧张,望着台下一张张陌生的脸,我嘀嘀咕咕说出自己名字。
“还有人姓木?怪名字。”雷雨婷坐在后排阴阳怪气嘲笑我,引得周围同学哄堂大笑。
“我姓李,只是大家可以叫我木子。”我辩解。
“李什么?”她不依不挠。
“李尧之。”
“荔枝?哈哈哈哈。”她怪笑,“好吃吗?能吃吗?要剥皮吃吗?”班上同学更是一阵爆笑,在底下交头接耳,对我指指点点,像在观察一只怪物。内心就像水炉里翻滚的开水,翻出一阵酸楚,差点就能溢出。
乃棠座位上站起,指了指我身后的黑板:“木子,你写给她,她文化低。”
老师看着我没有说话,眼里充满对我的鼓励。确实,来到这里,我不再有任何人的帮助。挑了根白粉笔,转身面对黑板,此时,我想黎落了,想起她对我说过,我像梅花一样凌寒独自开,她肯定也希望我一定要坚强勇敢。脑海里浮现王安石的诗句: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收起将要流出的眼泪,我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李遥知。
对不起爹娘,原谅我私自改了名。但我认为我配得上这个名字。
再一次撞见雷雨婷,是在食堂。她被自己鞋带绊摔了一跤,菜饭和汤汁跟着她魁梧身躯一并扑到在地,冤枉的是我就站在她身后,她捂着屁股颤抖着爬起来,无疑认为是我绊倒她的。
她起身后看到是我,恨不得一拳揍我脸上,无奈鞋上裤子上都是食物残羹,红红的,绿绿的,湿的,干的,菜叶米饭全部混在一起,洒在她身上。她摆动着身躯,就像在岸上快要干死的鱼。
食堂是共用的,三个年级都在,到处传来笑话她的声音,害得她脸红到了脖子根,和碎在地上的洋柿没两样,她捂着屁股,逃了出去:“荔枝,我不会放过你!”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整个福利院,大家都知道有个高大的初一女生在食堂摔了个大马趴,好事者模仿起来,逗得更多笑料。乃棠早早关上寝室门,告诉我雷雨婷一定会来找我麻烦。
来就来,我倒不是怕她,周扒皮那种恶心的人我都抗得住了,她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女生能有什么,不就是比我高点,比我壮点。就像墨菲定理,你越不想,来得偏偏越快。
不出所料,如乃棠所说,雷雨婷没几分钟就推门进来,还带了个朋友,她朋友眼疾手快堵在门口,不让任何人出去。我刚洗完脚,盆里水还没倒,她气呼呼来到我面前,一脚把盆踢翻,水流如崩塌的堤坝汹涌而出,溅得到处都是。
“你干嘛?”乃棠大叫。
“没你们事。”雷雨婷朝她吼,又盯着我看。她狰狞的面孔吓到了所有人,像牛魔王的鼻孔冒着青烟,下一秒就能把寝室烧成一片火焰山,可惜我不是铁扇公主,浇不灭那火海。我懒得搭理她,盯着她看,一动不动,不管内心再有多怕都不能表现出。
雨婷见我不为所动,把我叠好的被子抱起,往地下一扔,向我挑衅。我捡回床上,她又扔。我弯腰去捡,她猛地从后背推我一把,我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摔在地上,膝盖和脚踝都磨破了皮,摔得生疼。她就像患了强迫症的神经病,仿佛我和被子就该在地上,我一站起她就推倒,一捡来她就扔去,如此反复。
她朋友捂嘴偷笑,而他们几个一声不吭,坐在各自床边,安静地看着,眉毛皱着,真希望这场闹剧能够赶快结束。可谁都不会想到呀,这场闹剧才刚刚开始。
我起身后使尽全身力朝她推去,她倒是没想到我会反抗,一下被我推出几米远,撞在门框上才停下,整个人趴在门上,又被反弹出去,差点摔倒。她摸着脑袋挣扎起来,大吼:“荔枝,你简直找死!”如同涌起的千层海浪,刹那间立在我身前不远处,伸出手拼命似地朝我呼啸而来。
在海啸打来前,我先一步在床柜底下翻出了那把腊梅,轻轻一按,刀锋已然出鞘。双手紧握刀柄紧贴胸前,明晃晃的刀刃凶狠地与她对峙。她还是没能刹住脚,在所有女生嘶吼般的尖叫声中撞向腊梅,吵醒了草丛里的猫,引来了老师与值班门卫。
腊梅在她肚子上插着,黏稠的血液顺着刀柄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朋友早就逃没了影,走廊里回响着歇斯底里般呐喊:“荔枝杀人了,荔枝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