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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相遇

1

“柯林·齐默曼。”

这个名字在澜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醒来时,已经在阿比尤落的中心医院了。病床洁白的一尘不染,和窗外的城市比起来显得异常突兀。

澜的身旁围绕着军官和那个女老师。

“你终于醒了!”女老师激动的握住澜的手,澜感觉的她手里的纸巾还是湿的。

“鲁迪呢?”。

“他今晚会转移出ICU,目前脱离了生命危险。”军官说。

谢天谢地......

澜没能忍住情绪,泫然泪下。

她不知道为何而哭。

这些水分里有太多东西。

委屈,惊吓,害怕,鲁迪,担忧后的惊喜,还有那个名字。

柯林·齐默曼。

“可怜的孩子.....”女老师的手握的更紧了。

“你很勇敢。”军官声音变得深沉“给我们创造了机会。”

澜压着哭腔,终于组织出一段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还好么?”

“等你身体康复了,我们自然会告诉你。”

“不要多想我的孩子,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想的多了会头疼的。”

军官拔步,后撤了一米。

“哦,你的同学们大多都是轻伤,有一个视网膜受损。帝国保佑他。”他淡淡讲到,随后示意女老师跟上。

女老师手里还攥着纸团,在门口摸了下眼泪。

“琼斯,你注意休息。”

他们走后,澜接通了远在星盘的父母的电话,父母就像是军官和女老师,一个哭哭泣泣,另一个冷静沉着。

第一个夜晚,澜辗转反侧。

她不断回忆整个事件的过程,在脑海中再临现场,看向那些爆炸、血泊、热弹,死尸,试图想起些什么。

军官错了,这才是澜的勇敢。

她敢于解剖自身最黑暗的回忆,并在缓过神后,保持理智地在其中查找真相。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但一种危险的直觉告诉她,在工程站的整个起末中,隐藏着一个秘密。

想到这里,澜就又回到最开始。她也有害怕,因为在那个年纪她以为帝国可以看见人们的思想。

次日清晨,失眠的澜在半睡半醒中被一个声音唤醒。

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泛着日光。

“嘘,快,快,这个角度好啊。”

声音来自一个矮胖子,他手拿电子板,操控着白球摄影机,上下左右,动作幅度夸张。

在他的身旁站着军官和女老师,还有一个澜不认识的人依靠在对面床尾,抱肘,年龄在三十上下。

那人身穿官员服,是一种高纤维的暗红色西装套,往往以胸口的徽章识别其等级。

一个锋利的四角星。

这是高阶官员。有参与帝国内阁会议的权利。

他的长相令人感觉非常悲伤。

此人嘴角微微下垂,银灰的头发背到后面,长脸,下巴有薄薄的胡须,鼻梁挺拔,天庭饱满,眉毛恰到好处的浓厚,双眼呈灰蓝色,和澜一样。

但他的眼神像是从黑暗中投来的一束光,带着审讯者的严厉和长者的温柔。

“这个好啊,啧啧....”

那个矮胖子嘴里嘟嘟囔囔。

“琼斯,睡得怎么样?”女老师轻柔地问。

澜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背靠着枕头。

“没事的,琼斯,这位是菲尔先生”女老师指着矮胖子说“他是帝国时报的记者,在给你拍新闻素材。”

“你出名了,小姐。”矮胖子说,澜这才看清他。

他就像个肥大的蜗牛。很难让人有好感。

“现在星盘的人都在谈论你啊,那个被劫持仍保持冷静的女孩儿。”矮胖子感叹着。

“哦,琼斯,这位是塞巴斯长官。”女老师引荐着说。

“塞巴斯长官是帝国的外交馆长,他正好被调回星盘,听说你在这里,就来带你一程。”军官补充道,他看起来比昨天老了。

赛巴斯缓步走到澜的床边,弯下腰,拍了拍澜的手,随后语调平缓:

“你做的很好。”

他的声音犹如大海上的一层波浪,起调清澈,落音沉重。

“谢谢您,长官。”澜被这声音彻底唤醒了“但我不想回去。”

“嗯?”

一瞬间,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想法,澜脱口而出:

“帝国交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交换目光,沉默了几秒。

“好。”军官鼓了两掌,期间看向了菲尔。一旁的女老师喜悦的笑了。

她怎么这么容易开心,澜不理解。

“Title!帝国新星,康复出院!”菲尔激动起来,然后迅速将白球拉进,都快碰到澜的脸了。

塞巴斯挥手让菲尔把机器后退点。

“你已经完成任务了,跟我回家吧。”塞巴斯微笑着。

澜沉默不语,她愈发怀疑自己在整个事件中的存在。

“是的,琼斯。”这是军官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你受伤较重,和学院交流的事情推迟了,但你在工程站提出的意见,帝国会采纳。”

“真是太可怕了....”女老师捂着胸口,一秒就从兴奋变成了惶恐。

澜记得自己并没提出什么意见,只是看了看草图问了几个问题。

“明晚7点。”塞巴斯说“别迟到了。”

“我送您出去。”澜试图起身。

“不必。”

他按了一下澜的手,转身离去。

“跟着塞巴斯长官出去吧。”军官侧目女老师。

“星盘人的自豪,骨子里的贵族......”菲尔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电子板,不忘呐呐自语。

“包括你,菲尔。”

“哦当然当然,长官,等我再.....”

“今天够了。”

“是.....”

菲尔离去前朝澜挤眉弄眼,澜再也没见过比这还令人头大的事情了。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军官和澜。

“不用下床,琼斯。”

军官打开窗户,掏出一支烟,身子侧光,手指竖起。

他硬朗的身躯如一尊纪念雕塑。

“不介意,长官。”澜说。她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前天袭击我们的,是白战会的人,那个D级工程师,是他们的首领之一。”军官深吸了一口烟。“你知道这个极端的反动派么?”

“听说过,长官。”

“你对他们怎么看?”

澜楞了一下,即使她已经猜到这个问题,但还是表现出了沉思。

“我觉得他们是错的。”

“每个人都这么想。”军官平静地说“你也一样么?”

“他们滥杀生命,这就是错的。”

军官弹掉烟灰,侧脸陷在阴影刀似的轮廓中。

“你父亲是个可敬的人。”他语气庄重,忽然转移话题“作为他唯一的子嗣,你没让他失望。”

“我尽全力,长官。”澜回答。

“但有件事我还想私下跟你谈一谈,首先,希望你不要介意,在你受伤后,我们例行检查了你的随身物品...”

军官从衣服的内兜掏出一张纸。

“发现了这个。”

他将埃布尔的手稿举起,阳光穿过那张写满公式的纸张,看起来像一幅抽象画。

“这是你的么?”他眼神坚硬地转过头。

澜心跳加速,她知道这不是坏事,但审讯式的谈话让她难以镇定。

“不是,长官。这是我捡到的。”

“在哪里?”

“领航员空间站的食堂。一位科学家落下的,我想要还给他,但他已经走了。”

“你是说埃布尔?”

“您认识他?”

军官吸了一口烟,一撮烟灰掉到他整齐的军服上,他掸了掸。

“埃布尔是帝国科研院的物理专家,你也认识?”

军官的语气彻底到了盘问的地步。

“不,长官.....我只在领航员空间站见过他。”

“那么当时你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

“嗯。”

“所以为什么还用科学家来称呼?”

澜觉得这一追问很没必要,她努力克制自己的心情。

“我觉得这样礼貌一些。”

军官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翘。

“琼斯,别紧张。埃布尔是帝国值得尊敬的专家,你与他认识,这是件好事。”

她答不上话,下意识地看向那张手稿。

“你看的懂么?”军官再次询问。

“看的懂一些。”澜如实回答。

“很好。不愧是年轻才俊。”军官说着,就将手中的香烟凑近手稿的边角,眯起了眼。

澜眼睛睁大了。

他转而把香烟在窗沿捏灭,口中的烟圈扑在纸上,流动的云海。

“哈哈,埃布尔先生原来在忙这件事,我以为研究院已经把这个项目废除了。”

这是澜第一次听到军官笑,话毕,他晃了晃手稿。

“我会把他还给埃布尔先生,你还要再看一遍么?”

“不用了军官,我目前在这手稿上学不到东西。”

“好好休息,琼斯。”军官将手稿叠起来放回兜内,提步走到门口。

“长官。”

“嗯?”

“我该怎么称呼您?”澜问到。

“昆延。”他说“虽然我们大概率不会再见面了,但谁知道呢。”

抛下这句话后,军官走出了病房。

站在门口的菲尔帮军官关上了门,还不忘朝里面窥一眼。

“需要我盯着么,长官?”

“为什么要盯着?”

“啊这.....”

“暂时不用。”昆延说,望向走廊“让清洁工给琼斯换换床单。”

“好的。”

“哦,先过来把临时办公室收拾一下,我再住一晚。”

军官大步离去。

“来,你,那个小行星人。”菲尔叫住前面正在蹲地的男孩,示意他过来。

“跟着长官走。”

“安撒。”那个男孩说道。

“你说什么?”

“好....好的长官。”

“以后别在这儿说小行星语,懂么?”

“明白了,长官!”

病房里的澜依稀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2

阿比尤落中心医院是一栋宏伟的建筑,向上看是太阳,繁星。

但天黑的很晚,阿比尤落的深夜光芒四射,很难看见星星。

我在城市外的时候——这里的人们管这个叫旅行,爸爸跟我说是游荡。

那时候就像在家一样,能看清星星和前面无光的路。

他现在身体越来越不如以前了,我记得他以前能抱起来一大箱沙土,现在要靠机器。

他常说起你来,所以我想把他说的话记下来,这样你就能看到了。

我也想你了,妈妈。

我在阿比尤落中心医院找到了一份工作,这里真的很大,很大,我没见过这么大的医院。

每天都像在长跑,很累。你还记得阿尔法外的舒兰丛吗?就像那么远。

不过我挺开心的,我发现自己喜欢这里的宁静。

我挣得不多,但是他们跟我说等我到了20岁,就能去市中心工作了。

总之妈妈,一切还是好的,可能除了爸爸以外,但我相信他也会好的。

你的:安娜。

“记得要把烟灰缸清了。”昆延夹着军帽和外衣,他准备去参加宴会“还有楼下,换完再下班。”

“遵命长官!”安娜背着手,学士兵那样站着。

“你是男孩么?”昆延好奇地扫视过他。

“是的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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