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真人一身宽袖的白道袍穿在身上,双手背在身后立于云崖阁的大格子窗前,须发皆白,白眉长长的耷拉在脸颊两侧,瞪着叶蓁蓁的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她苦着一张脸道:“师尊,你入梦就入梦,怎的还要罚我抄写门规?”
无为真人的白道袍气得抖了三抖:“此一罚乃是最轻的一罚,等你回到净梵山,有你好受!”说话间胡子也跟着抖,显是气得不轻。
“你迷昏众师兄,私自跑下山去,一走就是三年,你可知错了?”
叶蓁蓁迷惑道:“三年?”
猛地一拍脑门,心道:真是快乐起来无时光,他在天上整整待了三日,此番再下界可不是已经过了三载?忙求饶道:“师尊,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因为中间出了一些变故。”
师尊道:“多说无益,你且告知你现在的位置,我立即派人寻你回来。”
叶蓁蓁道:“师尊,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师尊愤愤道:“还没疯够!速速给我滚回来!”
叶蓁蓁搁下手中的毛笔,起身拱手深深的拜了一拜道:“还请师尊恕罪。”
师尊警惕道:“你要作甚?!”
其实这强行入梦说难破当真难破,说好破却也好破的很。如若入梦者图的是一个杀招,那被控制梦境的人不但无法逃脱,恐怕会在梦境中死于非命。
可若入梦者只是为了与你见个面叙叙旧,那自然另当别论。像师尊这样的,只需你趁其不备打他一顿,或者拔他一撮白胡子,或是扰乱他的心神,很快便能醒来。
叶蓁蓁就是瞧准了师尊疼她,即便真生气也不会对她下死手,难免有恃无恐。
待一拜完毕,叶蓁蓁已经缓缓来到了师尊身边,竖起手掌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对着师尊的耳朵大喝一声:“师尊再见!见!见!见!......”
此一吼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师尊忍不住一个后退捂住了耳朵。
叶蓁蓁醒了,猛地翻身坐起却是坐进了一人的怀中,一股清冽的淡香扑面。
叶蓁蓁呆了一呆,虽然她和众师兄整日里打打闹闹,却从没谁像这样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过。刚刚平复下来的心绪微有些乱。
只听归云心急如焚道:“你是怎的了?怎会突然梦魇?”
叶蓁蓁推了推他没推开,只好维持现状道:“无事,我师尊入了我的梦,催我赶紧回去。”
归云的身形明显一僵,道:“你要回去吗?”
叶蓁蓁再推了推他,还是没推开:“当然不回,剑还没寻回,还有那个玲珑,我想亲手抓住她!”
归云似乎放松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道:“那便好。”
两人分开叶蓁蓁才瞧见归云苍白的脸色,担忧道:“归云上仙,你怎的了?”
归云道:“无事,你且睡吧。我在旁边守着,如若有异也好及早发觉。”
叶蓁蓁真心的拜服归云上仙,为他人着想的风格忒高尚了,欣喜道:“多谢上仙。”
归云道:“叫我归云便是,早些睡吧。”
叶蓁蓁睡的极好,只后半夜隐隐感觉一股温热的灵流缓缓注入灵识之中。
似乎听到一个极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声道:“其实你当时年龄还小,不知你说的话还作不作数,我却一心希望你还记得。”
片刻又道:“罢了,即便你不记得,我也是不会再与你分开的。”
此语如梦似幻,叶蓁蓁听着听着便又陷进了一轮沉睡之中。
清晨醒来迎来一阵清脆鸟鸣。
叶蓁蓁只道师尊定不会轻易饶她,还要入梦训斥,岂料竟是一夜好眠。
客房的小桌上已备好了早点,归云却不知何处去了。
吃过早饭,叶蓁蓁悠闲地逛下楼来。归云正巧从外面回来,收了伞进得门内,外面的雨云停在屋外也跟着稍作休息。
见她已经下楼,温声道:“昨夜睡得可好?”
叶蓁蓁道:“甚好,你一大早跑去哪里了?”她的目光一直停在归云手里的青伞之上,心里啧啧有声。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又怎会想到如此一把普通的油纸伞竟是一把厉害的杀器。又忍不住感慨,平日也只能化成一把伞,这连天的小雨,没把伞当真不好办。
归云道:“无事,出去随便走走罢了。你收拾一下,我们尽快赶去策霞峰。”
重登策霞峰,倒是十分顺畅。想是昨天他们已然破了结界,便一路畅通无阻了。
到达立碑石却没瞧见守山门的小道士,两人默默加快了
脚步。几步飞跃到门前,只见观门大敞,不小的院落里一片杂乱无章。大树倾倒,花草被毁,院落里的一处假山也被打穿了几个洞。墙壁上到处都是刀剑划过的痕迹。
显然那邪祟已经来此光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