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翻腾,遮星蔽月。
又是一个昏沉黯淡的夜。
位于广宁城西市的富贵坊却是灯火通明,亮堂似白昼。
整座坊市此时汇聚了天雄会,青蛇教,铁掌帮三方势力数百精悍帮众,手持火把,拱卫于街道两旁,泾渭分明的分出三个阵营。
富贵楼坐落于坊市中心地段,高五层,雕檐画栋,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
陆元龙双目半开半阖,雄壮魁伟的身躯立于富贵楼前,神态从容不迫。
直到一条贯通的街道,两面都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他才豁然睁开眼睛,就见到正对面的街道,拐角两面都走出了一行人。
‘青蛇郎君’任一刀!
‘铁掌翻天’沙中横!
陆元龙看着两方人马各自簇拥着的领头者,目中厉色闪动,却又很快消没,未等这两位与他齐名的帮派大佬走到近前,已率先迎了上去,发出豪爽大笑:“任兄,沙兄,多谢二位赏脸光临。”
任一刀是个阴鸷中年,身穿青衣,眸子呈现出诡异的碧绿色,冷哼一声:“陆元龙,少来这一套,任某可不记得与你有这么好的交情。”
沙中横很瘦,瘦得好似一条麻杆,皮包骨头一般,手掌骨节却极为宽大,隐隐透着青黑色,此时发出夜枭般的沙哑笑声:“任一刀,既然来了,就少说这种废话吧,有什么事情里面详谈。”
“沙兄说得不错,请!”陆元龙将手往后一迎。
……
夜风呼啸,穿过丛丛竹林,发出宛如厉鬼哀嚎哭泣般的声音。
乱葬岗上,白骨森森,无数毒虫蛇蚁在腥臭的骸骨中爬行着,“嗤啦”一声,一条数尺长的火红蜈蚣从一只头骨空洞双眼中爬出,好似一条火线,穿行过处,杂草枯萎,地面上显露出一道浅浅的焦黑印迹。
坟茔堆上,几条浑身脏兮兮,恶臭无比的野狗争抢撕扯着什么,狗眼猩红,口中挂着恶心的涎液,‘滴答滴答’落下。
哧!
骤然之间,一缕锋锐的气机划破十数丈空间,沿途摧枯拉朽,直接将那火红蜈蚣撕成两截,劲气余势不绝,冲上坟茔,迅疾爆散开来,狂浪般将几条野狗都卷了进去,绞成了碎末。
“咳咳!好臭好臭!老祝,你这家伙把这些畜生赶走就是了,打得这么碎干什么?这股味道恶心得我差点吐了!”
漆黑的夜里,几条人影若隐若现,飘忽不定,却又速度奇快,眨眼之间就到了乱葬岗前,其中一个红袍猴脸的人捂着鼻子,开口埋怨起来。
“哈哈,鱼兄,抱歉抱歉!”
……
丁榭没有理会几人的吵嚷,目光深沉,迈步到乱葬岗左侧一颗老榆树下,伸手探下,泥土犹如豆腐般被掀开,不一会儿就挖出了个深坑,显露出一些已经腐烂的衣服碎片以及一口锈迹斑斑的长刀。
丁榭抓出长刀,掌中劲气震荡,将刀上泥土全部震飞,细细注视着这口刀。
半晌之后,忽然冷哼一声,双掌将这刀一抓一揉,只听得“咔嚓卡擦”脆响不绝,呼吸之间就被他揉成了一团碎末渣子。
“首领,你这是?”
孤月道人疑惑问道。
丁榭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当年我爹被陆老狗害死,尸骨无存,我娘只能用爹的遗物做了个衣冠冢,我本打算用这口刀杀了陆元龙报仇,现在才知晓,我爹人靠不住,他的兵刃同样靠不住,能够靠得住的终究只有兄弟们!”
“走吧!”
“三大势力应该已经齐聚富贵坊了吧,今夜就是我们七侠社正式登场的时候,这场大戏,必须演得够漂亮,够精彩!”
……
天雄会,龙头府邸。
“都把你们的招子放亮,提高警惕,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一队披甲执刃的精锐卫士自庭院中穿过,巡逻向其它区域。
“头领,今晚龙头不在,用不着这么谨慎吧!”
一个卫士小声嘟囔了一句。
立即就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射来,那头领迈步而出,“啪”的一巴掌狠狠抽在这人脸上,将其打得一个趔趄,头领厉声道:“正因为龙头不在,才更不能出事情,若因为你们的粗心大意害了老子,那老子死之前也要拖你们垫背。”
一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房顶上阴影角落里,裴远俯视下方院落。
“谨慎性够高,可惜没什么用啊!”
他身形一纵,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一身夜行衣以及迅疾的身法让他轻易融合黑夜之中,穿庭过府,片刻之间就已抵达那座巨大影壁所在。
影壁前是一片方圆十丈的空旷区域,在裴远神意感应中,周遭还有两只队伍来回巡视,一只队伍过去不久,很快另一只队伍就会补上。
裴远微微一皱眉头,知道想要不动手就取走灵性之物是不可能了。
目光看向一只正好经过影壁的巡逻队,待得对方走出十余丈距离,他的身影瞬间疏淡,悄无声息的缀在队伍后方,右手掐了个古怪的印诀,牵动神意催发。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