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屋时又是十点过了,喝完酒陈智几个人又嚷着要去泡脚捏头精油开背,陆启可没这么奢靡过,识趣认怂开溜,一个人坐地铁回来了。
酒劲这东西,其实吐过之后就差不多了,除了小脑麻痹导致反应还有些迟钝外,基本上已经完全清醒。他本来也是不上脸的人,脸越喝越白,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这在酒桌上无疑也算一种先天劣势。
当时陆启看着那几个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以升格镜头的速度渐行渐远,他伫立着看了好一会儿,有种隐约的恍惚感,好像前面走远的不是陈智他们,而是自己。
那个学习着系统策划案怎么去写,流程图怎么画,泡在策划论坛里听老策划们怎么说,琢磨着策划应该怎么做的新人消失不见,陆启此前这小块的人生片段,彻底翻篇儿了。
那接下来,他要开启另一个崭新的片段。
没办法,本来就是感性的人,喝了酒更容易多愁善感。
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正在放空回味时,陆启听见一阵敲门声。
他起身开门,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隔壁姓萧的那姑娘。
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也是他在这个出租屋里唯一知道姓氏的人,大概是两个月前搬来这儿的。
也是运气不好周日白天在屋刚好遇上,陆启还很绅士地帮她搬过床垫和单人小沙发,听见搬运工人喊她“萧小姐”才知道的姓氏。
两人共享了这个原本二居室的主卧,但并非均分,帮忙搬家那次陆启进去过她的房间,比自己这屋大了差不多一半,虽然也没多宽敞。
俩屋中间用也不知道是木板还是石膏的隔断板隔开,隔音效果奇差无比,有时候晚上都能听到对面用电脑煲剧的声响,“卡其嘛”、“阿尼哟”、“果莫哄哟”之类的对白真是尽收耳底。
质地更是既软且轻,又刚好是自己靠床这边,陆启都有些怕晚上睡觉乱动要是不小心踢那么一脚,这堵“墙”会不会直接你敢踢我就敢倒,把自己给砸了……好在这一年里是没发生过这种意外。
打开门,萧小姐穿着一身浅蓝睡衣,长发披散在后背,洗完澡香喷喷,手里还抱着个毛毛熊站在门外,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微微探头往里面瞅了一眼,声音软软糯糯地:“你回来啦?”
这话说得,这不都站在你面前么,还有这啥意思,搞得好像在等着自己一样。
“啊,刚回来。”陆启点头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还特意点了一下时间,潜台词是有什么需要出大力气帮忙的话最好等明后天白天有空的时候。
真是吾辈楷模。
“你这里有多的灭蚊器吗,我蚊香液昨天用完今天忘记买了。”萧小姐就一只手扒着陆启的门框,又补了一句:“今天蚊子真的好凶,我都被咬了好几个包了。”还挽起袖子将手臂上蚊虫叮咬的包凑上来供陆启鉴赏。
陆启心中腹诽,都咬了好~~~~~~~几个包了,那你还不下楼买蚊香液啊……
实在是这两个月里,这位萧小姐已经来陆续借过笔,创可贴,水果刀好几次东西,也有数次端着水果过来说是刚买的买多了,问陆启要不要尝尝。
在男女关系上陆启经验算不上丰富,但也不是迟钝的白痴,学生时代追求过他的女生不少,也感觉得出这萧小姐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
血气方刚的独身年轻人,有异性欣赏自己说心里没那么点儿自喜肯定是假的,况且以陆启比较挑剔的眼光来看萧小姐也是属于长得好看的范畴,虽然总觉得哪里怪怪地,似乎有些许猎物被捕食者狩猎的感觉。
“我这儿只有蚊香,你用吗?”
“好啊,谢谢。”
陆启转身蹲下,往那张老式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一翻,然后他发现很尴尬的是,自己也只剩最后一盘。
往往遇到这种情况才是最麻烦的,站在一名职业策划的角度,他瞬间理清了思路,同样三种选择。
第一,假装无事直接给,那自己还得下楼一趟买蚊香,而对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出了如此牺牲,母亲从小教导别人领不了情的忙不要帮……
第二,实话实说,那又有两种情况,出于绅士风度把蚊香让给女士,那自己还是得下楼去买;
如果不让,那不太礼貌,对方会觉得自己小气,一盘蚊香都舍不得。设身处地想,如果自己找人要点什么东西别人说不巧刚好最后一个,那自己第一反应也是不给就直说好了,绕来绕去还装模作样假装翻找一番,太装。
第三,那干脆说自己也没了?撒过的谎言又得用另一个谎言弥补,做戏做全套自己还不是也得下个楼去买。
简单地说,这个楼自己基本上是下定了,耶稣也留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