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妙沿着官道独自前行,头几天尚有红薯果腹,接下来却是野果树叶十余天,途经多处村落和小镇,总算来到了一个大地方。
尽管语言不通,然而那青石铺砌可供四马并驱的街道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不同与青山镇的平静冷清,这里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小贩们笑容可掬,叫卖声此起彼伏。而门铺林立,旗帜飞扬,各式商品琳琅满目,进出其里的人是衣裳亮丽,流露出一股矜持的贵气。
陈妙妙看得是眼花缭乱,欲罢不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埋头小心翼翼穿行在人群间,不敢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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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的汤面摊子,浓眉大眼的汉子本想挥手赶走凑过来的乞丐,却不想那乞丐伸出脏兮兮的手,放了几枚铜钱在桌面,一脸渴望地望着锅里翻滚的浓白汤汁。
汉子收了钱,掀开木盖露出下面码好的团面,拿起一团稍小的面放在竹条编制的碗大汤勺里用热水烫了一遍,而后又过了一回冷水,用力抖甩出洗面水,倒进粗陶碗里,洒上几滴香油,夹了一筷腌菜,拿起长柄木勺在汤汁锅中搅弄一会儿,底层的猪骨髓颗粒浮上表面,汉子舀了一勺浇在碗里面上,端到外边的桌子。
陈妙妙乖乖地跟了过去,吃面的时候也没坐在长条凳上,而是站着吃。
即便如此,乞丐上桌,到底会影响汉子的生意。陈妙妙吃面的这会儿竟没人愿来这里,见状,她赶紧吃完离去。
那汉子无生意做就蹲在地上洗碗,目光瞥到她离开倒也不在意。
晚上收摊,汉子回到栖身的巷子深处的破茅屋子。
点上油灯,屋子里的状况一目了然。
不过七八平方大小,有两口大木箱子,一张木桌子,几张长条凳,最内侧摆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睡得死沉,汉子进屋的声响不算小,他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大哥,醒醒!”
汉子上前推了推男人后背,却发现他体温滚烫,如若炭火,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到院子里的水井提了一桶冷水进屋里来,打湿一块布,拧得半干后敷在他额头上。
如此折腾几番,男人终于醒来,目光沉沉,看不清楚情绪。
“贤弟,我没事。”男人嗓子粗糙,仿佛有一口痰卡在其中,“我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这些日子实在是辛苦你了!现在我要去取回我的东西,贤弟不如跟我一块去。”
汉子挠挠头,说道:“大哥不能明天才去吗,城门已经关上了,咱们也出不去啊!”
“我自有办法,你只要跟我去就行了。”男人说这话时,神情毋庸置疑。
汉子点点头:“我的命是大哥救的,你说咋样就咋样!”
“好!那待会儿贤弟可千万捂紧嘴巴,别发出声音来!”
没有了灵力,又是凡人之躯,想出城门就得借用外力。
男人叹了一口气,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四张深褐色符纸,分别贴了两张在自己和汉子的额头上,嘴里面念念有词,然后架起汉子的胳膊快速穿墙而出,以直线距离连穿几十道院墙,居住其中的人却是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待出了城门,不一会儿,符纸猛然碎成几半,接着自燃起来,化作灰烬。
汉子瞪大眼睛,浑身粟颤,结结巴巴道:“大大大…大哥,刚才才……”
“莫怕!”男人声音低沉,安抚道,“那只是隐身符和穿梭无物符叠加在一起。你瞧,我们现在不是出了城门了吗?”
汉子只一个劲地点头,说不出话来,任由男人带着他往城郊走去。
树林当中,一片静谧。
男人忽然停了下来,转身与汉子面对面相立,认真道:“贤弟,你以前说我的命就是大哥的,这句话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汉子一拍胸脯,虽然不知道男人为何要提起这件事,但还是信誓旦旦地保证,“大丈夫吐口唾沫就是钉,是大哥你把我从死人堆里拽出来的,没有你我早就死了,那还能有今日!”
男人脸上浮出深深的笑容,无比欣慰:“好,你是个大丈夫!我现在就需要你把命给我!”
说罢,不顾汉子惊慌的神情和后退的步伐,直接一手刀将汉子打昏了过去。
“你也不要怪我,本来我救你就是为了夺舍你的这副身体,精壮有力啊……大哥实在是受够了这副身体,元玄火精无时无刻不在灼烧我的心脏,好难受啊……”
男人盘坐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就在元婴出窍的那一瞬,树上跳下一个人,精准无比地砸在他身上,把他给砸昏了。
从树上跳下来之人正是陈妙妙。
说来话长,陈妙妙装成乞丐就是为了防止别人打自己的注意,万万没想到一小乞丐在她吃完汤面后尾随她到一处人少的巷子,抢走了她的钱袋。陈妙妙一路追他出城外,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而放弃,然后迷了路,晚上只好宿在树上。
两人的谈话把陈妙妙吵醒,居高临下,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啥,但看到汉子恐惧的神情她便感到不妙,又见男人盘坐地上,似乎在做法,为防意外发生,她小心翼翼猫起腰,瞄准男人的方位一咬牙跳了下去。
不幸中的万幸,男人被砸昏了过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血腥,陈妙妙低头凑过去看,原来是男人的额头磕到地上一颗石头破了皮,流出些许血。